她没有直接问“为什么”,但那燃烧的不甘和想要为自己的沦落“定价”的执拗,让她如坐针毡。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赫克托身上,她想,或
许赫克托不会像艾戈那样糊弄戏耍她。
赫克托没有回头,眼睛一直放在电视上,他的声音不高,可每个字都清晰得像滴入静水的墨点。
“你知道‘巴尔科’吗?”
林晞一怔,“巴尔科”听起来像阿兹特克名字。
“巴尔科陪伴了我们五年,不过在两个月前,被利维坦边境巡逻队开枪杀死。”
赫克托语气平静,陈述着一个事实,林晞对这个理由毫不意外,果然,是因为人。
无论是是朋友还是家人,总之一个具体的人被伤害,“复仇”的沉重能让她自己的坠落显得不那么轻飘可笑。
赫克托平静地继续说道,“利维坦开枪扫射时,巴尔科离边境线的铁丝网不到十米。”
利维坦是个残忍的国家,林晞能构想出那副残忍的画面,她怔愣着,表情空白,她或许该表现出正常人该有的怜悯和同情,然而她的身边不存在这样的人——一个陪伴她五年,并能让她冒险复仇的人。
身侧突然传来声音,艾戈接过话,“巴尔科甚至没叫出声。”
他的语气同样平淡,但字句残酷,“第一颗子弹就打在它的前腿,然后……”
艾戈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个画面,“至少中了六枪。巡逻队的人吹着口哨离开了,像打完猎。”
它。
这个代词像一颗小小的冰雹,猝不及防地砸在林晞刚刚构建起的、关于“人”的悲情想象上。
她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猛地一顿。
等等……“它”?
艾戈转过脸,看向她,清晰地看到了她脸上那一瞬间的迷茫和即将到来的恍然。
“巴尔科,”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轻描淡写,“在阿兹特克土语里,是‘忠诚的守护者’。”
那是一条猎犬,一条狗。
她想象中的血亲复仇、战友情深或是平民悲剧全部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狗在边境被乱枪打死的画面。
荒谬感轰然降临,她的价值,她的灾难,她一切的挣扎和恐惧,其源头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条名叫巴尔科的狗身上。
她为了往上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觉得自己在玩一场高明的游戏,而眼前这两个人,用最原始暴力的方式,践行着她那个世界里最核心的规则。
并且,他们因为“一条狗”这样的理由,就轻易地摧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这比任何明确的、宏大的仇恨更让她难以承受。
赫克托离开了沙发走进厨房,而艾戈欣赏完她的“窘态”后,也走回了房间。
林晞捏着冰淇淋盒的手指瞬间收紧,薄薄的纸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弥漫开来,用疼痛强行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和谩骂。
林晞依旧坐在沙发上,用勺子狠狠刮着纸盒内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大口塞进嘴里,冰冷的刺激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吃得很快,很用力,仿佛在吞咽的不是甜品,而是自己的怒火和耻辱。
盒子被吃空,林晞侧目打量着厨房背对着的男人,而后又看向紧闭的房门。
她翻过冰淇淋盒盖,盖子里是她用折断的眉笔芯,用力划下了一个单词:help。
盒子落进垃圾桶,发出一声轻响。
电视里,女主角还在哭。
公寓的拾荒老人会打开她吃剩的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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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的语言是英文,英文中“她他它”的代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