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国都国际机场的喧嚣尚未完全褪去,许洪亮刚结束一场为期三天的学术讲座,西装革履上还沾着几分报告厅的粉笔灰。
他婉拒了主办方安排的庆功宴,只让助理订了辆出租车,径直朝着城郊的一处别墅区驶去。那里住着杰克斯和黛西夫妇。车窗外,异国的街景飞倒退,金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柏油路上,许洪亮望着后座上那几件精心准备的礼物,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暖意。那是他和张雨晴送给杰克斯夫妇的礼物,有苏州的刺绣丝巾,还有地道的龙井茶叶,都是老两口念叨过好几次的东西。
“吱呀”一声,出租车稳稳停在一栋带花园的小洋房前。许洪亮付了车费,拎着礼物刚走到门口,铁门就“咔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黛西穿着碎花围裙,脸上的笑容像极了午后的阳光:“许,我的孩子,你可算来了!”
杰克斯先生也迎了出来,两人热情地将他拉进屋里,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烤饼干的香甜。寒暄间,许洪亮将礼物一一奉上,黛西太太捧着丝巾爱不释手。
一顿温馨的家常饭后,许洪亮婉拒了老两口留他住下的提议,再次坐上了出租车。车子缓缓驶离别墅区,朝着市中心的酒店方向开去。
他靠在椅背上,脑海里,父母那喋喋不休的念叨声仿佛穿透了万里重洋,清晰地在耳边回响:“洪亮啊,你看看秦家那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张家的夏夏、子安、子骁都会喊爷爷奶奶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抱上孙子啊?”
一声声,一句句,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他心口闷。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敲了敲前排的驾驶座,声音低沉而清晰:“师傅,麻烦你,换个方向。”
司机师傅是个土生土长的国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闻言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先生,请问您要去哪里?”
“医院。”许洪亮顿了顿,补充道,“最好的那家,权威生殖中心。”
司机师傅了然地点点头,利落一打方向盘,车子稳稳地拐进了另一条车道。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同样打了个方向,不疾不徐地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车里,美娜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紧紧锁着前方那辆出租车的尾灯。
三天前,她接到了张雨晴的电话。电话那头,张雨晴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恳求,说许洪亮来了国。挂了电话,美娜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自从张雨晴结婚后,美娜就再也没见过许洪亮。不是不想见,是不敢。那些年里,她对许洪亮的心意昭然若揭,可换来的,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婉拒。如今她再出现在他面前,未免太过尴尬。
所以这三天,她只是远远地跟着。看着他在报告厅里侃侃而谈,看着他和老夫妇相谈甚欢,看着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愁绪。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能这样默默地跟着,仿佛多看一眼,就能填补这些年的空白。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市中心那家赫赫有名的生殖医院门口。许洪亮付了钱,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门诊大厅的门口,仰头望着那栋高耸的白色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冽的光。来来往往的人步履匆匆,有人脸上带着期盼,有人带着焦虑,唯独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钉住的雕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厅里的时钟滴答作响。
最终,许洪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开脚步,大步走了进去。
挂号窗口前,他报出自己的需求时,连护士都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递给他一张挂号单。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心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按照指示牌的指引,他找到了生殖科的诊室,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里面传来。许洪亮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白大褂一尘不染,整个人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知性气质。
“坐吧。”女医生抬眸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许洪亮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上的褶皱,脸颊微微烫,语气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尴尬:“大夫,你好。我想……把我的精子捐献出来,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献出卵子,和我的精子结合,培育一个孩子。”
这话一出,诊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女医生放下手中的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许洪亮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但女医生并没有多问什么,医者的医德让她恪守着职业操守,无论患者的需求多么特殊,她都不会轻易评判。她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和:“先生,要想捐献精子,先得做全身的化验检查,确认身体各项指标都达标,没有遗传疾病或者传染性疾病,才能进行后续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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