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慧慧的春秋大梦,只做了短短一夜。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就揣着满心的算计出了小旅馆。春风裹着料峭寒意,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套,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子里还在盘桓着怎么把张家那笔补偿款榨到最多。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拿到钱之后要去买什么样的料子做新衣服,要去哪家馆子吃顿好的,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道贼溜溜的目光已经黏在了她的后背上。
冷宝辉叼着烟,靠在斑驳的墙根下,眯着眼打量着董慧慧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他冷宝辉是什么人?在东北老家那旮旯,仗着老爹是厂里的小领导,横行霸道了十几年,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什么样的莺莺燕燕没见过?可偏偏,那天晚上偶然碰上的董慧慧,竟让他破天荒地惦记了好几天。
眉眼间那股子带着傻气的单纯,和他以往接触的那些泼辣女人截然不同。鬼使神差地,他把人带回了临时落脚的平房,一夜荒唐之后,第二天醒来,董慧慧却早已没了踪影。
他派人找了好几天,都杳无音信,正打算放弃,没想到竟在这街头撞见了。
冷宝辉弹了弹烟灰,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迈开长腿,几步就追上了董慧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董慧慧,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老子找了你好久。”
董慧慧正想着心事,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穿着花衬衫,头梳得油光水滑,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痞气,看着有些眼熟,可她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语气带着防备:“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冷宝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暧昧的调笑:“妹子,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天晚上,是谁救了你小命,还让你舒舒服服地过了一夜,你这就忘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猛地炸在董慧慧的脑子里。
她瞬间就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后来……后来生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像蒙着一层雾,可身体深处残留的那点异样的感觉,却骗不了人。
是他!就是这个男人!
董慧慧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满是惊恐,哪里还敢多待?她尖叫一声,转身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笑话,她现在可是揣着“张家骨肉”的人,马上就要一步登天当少奶奶了,怎么能和这种街头混混扯上关系?要是被人看见了,她的好事不就全泡汤了?
可她一个女人,跑得再快,哪里比得上冷宝辉的大长腿?
冷宝辉看着她慌不择路的样子,眼底的戏谑更浓,他迈开长腿,步子大开大合,像抓兔子似的,没几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那力道极大,捏得董慧慧的骨头生疼,疼得她龇牙咧嘴,却挣脱不开。
“跑?你往哪儿跑?”冷宝辉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几分不耐烦,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打听打听,多少女人巴着、倒贴着想往我床上爬,老子还懒得瞅一眼呢!你倒好,睡了一觉就敢玩消失,胆子不小啊!”
董慧慧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挣扎着哭喊:“你放开我!你这个流氓!我要喊人了!”
“喊啊!你倒是喊啊!”冷宝辉冷笑一声,根本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他环顾了一眼四周,路上行人寥寥,就算有人听见,也未必敢多管闲事,“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敢来救你!”
说着,他拽着董慧慧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半拖半拽地把她往停在不远处的破旧面包车旁拉。董慧慧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扑腾,嘴里骂骂咧咧,可那点力气在冷宝辉面前,就像蚍蜉撼树,根本不值一提。
冷宝辉打开车门,毫不留情地把她扔进了车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落了锁。
董慧慧在车里撞得头晕眼花,刚想爬起来拍打车窗求救,冷宝辉已经坐进了驾驶座,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突突”地冒着黑烟,朝着城郊厂区的方向驶去。
那片厂区早就没落了,到处都是废弃的厂房,荒草丛生,冷宝辉的落脚处,就在厂区深处一间偏僻的平房里。
这平房还是他厚着脸皮跟老家的父母要了钱租的,墙皮斑驳脱落,屋里摆着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再无他物,简陋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