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秦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林晚指尖捏着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缓缓烤过,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沈万三已经退下,但他带来的消息,却像一滴落入平静湖面的墨,无声地晕染开来。
周康死了。
死得干干净净。
连同押送的官差,三十七条人命,在流放的路上,被蒸得无影无踪。
赵奕坐在她对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出沉闷的声响。
“你觉得,会是太子做的吗?”
他打破了沉默。
周康在江南对赵裕百般羞辱,赵裕有足够的动机杀人泄愤。
林晚将银针放回针包,抬起眼。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数据分析般的冷静。
“我见过太子。”
“他或许有杀周康的心,但他没有灭口三十七人的胆。”
林晚的语气很平淡。
“更何况,周康是父皇的刀,杀了周康,等于彻底和父皇撕破脸。赵裕现在根基未稳,他不会做这种蠢事。”
赵奕微微颔,这与他的判断不谋而合。
“我已经让黑鸦去查了。”
林晚看向窗外,京城的夜色,比云州要繁华,也比云州要幽深。
“我总觉得,这盘棋,除了我们和景明帝,还有别人在下。”
她有一种直觉。
周康的死,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信号。
一个隐藏在水面下的玩家,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入场。
两天后。
黑鸦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了书房。
“王妃,查到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活口,但我们从一具尸体上,找到了一枚没有来得及射出的袖箭。”
他将一支通体漆黑的短箭,呈了上来。
林晚戴上薄如蝉翼的丝质手套,将袖箭夹起,凑到灯下。
“箭头的样式,是军中断魂弩的制式,但做了微调,更适合暗杀。”
赵奕的目光也落了上去,眼神一凛。
“能做出这种改动,并且拥有这种箭矢的人,在军中地位绝不会低。”
黑鸦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们检查了那些死士的尸体。他们的行动风格,极其诡异。”
“既不像军中悍卒那般大开大合,也不像江湖杀手那般诡谲刁钻。”
“他们更像是……被圈养的死士,只懂得最高效的杀人方式,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林晚的指尖,轻轻划过袖箭冰冷的箭身。
脑海中,无数的线索和人物关系,开始飞地排列、组合、筛选。
赵询,死了。
赵恒,也死了。
景明帝,已经失势,他只会想办法保住周康,而不是杀他。
太子赵裕,有动机,没胆量,更没这种实力。
那还会是谁?
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名字,毫无征兆地,从林晚的记忆深处,跳了出来。
五皇子,赵哲。
那个母妃出身低微,本人碌碌无为,在朝堂上永远低着头,仿佛随时会睡着的五皇子。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抬起头,与赵奕四目相对。
显然,赵奕也想到了同一个人。
“是他?”赵奕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