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了。”
周康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琐事。
这三个字,却像三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太子赵裕的耳朵里。
赵裕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他不是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管家悲伤,他是为自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贵为太子,储君之尊,奉旨南下安抚。
周康,区区一个皇城司指挥使,皇帝的爪牙,竟敢在他抵达之后,将他要保的人,弄死在诏狱!
这不是怠慢。
这是当着整个江南的面,狠狠扇在他这位太子脸上的一个耳光!
周康看着赵裕瞬间煞白的脸,那文雅的笑容里,多了一分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无权无势,只能靠着“太子”名头狐假虎威的皇子,也配对他颐指气使?
他周康,只听命于一人。
那便是远在京城,坐在龙椅上的景明帝。
“殿下,逆贼已死,也算是为他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周康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那身一尘不染的飞鱼服。
“接下来,还请殿下移步,莫要耽误了臣,继续为陛下推行新政。”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
人死了,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以滚了。
赵裕的拳头在袖中握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出血来。
他知道,此刻怒,毫无用处,只会让自己更像一个跳梁小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转身,一言不地离开了这片让他感到窒息的血腥之地。
消息很快传回了云州。
赵奕听完,一言不,转身走进了矿洞深处。
片刻之后,矿洞里传来一阵阵沉闷而狂暴的巨响,仿佛有一头凶兽正在里面疯狂地撞击着山壁。
黑鸦等人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他们知道,王爷的心里,正燃着一团能焚尽一切的怒火。
林晚却很平静。
她只是拿过一张纸,提笔,蘸墨。
笔尖在纸上,只留下了四个字。
“借刀杀人。”
她将纸折好,递给沈家派来的另一位心腹信使。
“送去苏杭,亲手交给太子。”
……
苏杭,沈府。
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沈万三短短几日,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双目赤红。
二管家是从他少年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名为仆,实为亲。
如今,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草席裹着,从诏狱那吃人的地方扔了出来。
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太子赵裕,深夜到访。
没有仪仗,只带了两个随从。
“沈员外,节哀。”
赵裕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沈万三跪在地上,声音沙哑。
“请太子殿下,为我沈家,为江南百万商贾,做主!”
赵裕扶起他,却摇了摇头。
“周康是父皇的刀,本宫动不了他。”
沈万三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连太子都无能为力,难道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