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那句宣言,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但浪潮过后,面对着眼前这座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废墟,刚刚被点燃的一丝火苗,很快又被冰冷的现实浇得几近熄灭。
压抑的哭声再次响起,从零星的抽泣,逐渐蔓延成一片。
“怎么建啊……连块好砖都找不到……”
“带来的粮食吃完了怎么办?这地里连草都长不好……”
“天越来越冷了,我们连个遮风的屋顶都没有,会冻死的!”
绝望,比寒风更刺骨。
赵奕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些追随他们而来的百姓脸上那死灰般的表情,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身后那半截坍塌的城墙上!
“砰!”
坚硬的岩石,被他砸得碎石飞溅,他的指骨瞬间血肉模糊。
可他感觉不到疼。
“景明帝!”
赵奕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好一招釜底抽薪!
这哪里是流放,这是要把他们所有人,活活困死在这片绝地,让他们在无尽的绝望和内耗中,自我毁灭!
就在所有人的情绪都濒临崩溃的边缘时,林晚却做了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她绕开了所有或坐或跪的人群,独自一人,走进了那座死城。
她的脚步不快,却很稳。
她没有看那些哭泣的人,也没有理会赵奕的愤怒。
她的眼睛,像一台最精密的扫描仪,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风从西北方来,城南有水源的痕迹。
这里的建筑主体是石木结构,虽然大多已经腐朽,但地基尚在。
街道的布局,可以看出主干道和坊市的雏形。
她在收集数据。
在所有人都被情绪淹没的时候,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解读这片废墟。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从城里走了出来。
她走回队伍中央,站到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上,让自己能被所有人看到。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羊皮纸。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不解、茫然的注视下,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图。
一张用炭笔精心绘制的,无比精细的图纸。
图上,有整齐划一的方块,被标注为“居住区”。
有贯穿全城的宽阔大道,旁边写着“主干道一号”。
有引水的渠道,有排水的沟壑,甚至还有标注着“公共浴池”和“学堂”的区域。
那不是一张图。
那是一座城市的未来。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林晚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怕没房子住,怕没饭吃,怕会冻死,病死在这里。”
她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但是,你们抬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人。”
“我们有京城最好的工匠,难道还盖不起几间能遮风挡雨的房子?”
“我们有最懂稼穑之术的老农,难道还开不出几亩能填饱肚子的田地?”
“我们有几十位经验丰富的郎中,还有我。”
林晚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感染力!
“我能把你们从京城的瘟疫里捞出来,就能在这里,让你们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今天,我们站的地方,是废墟!”
她用手指着脚下的土地,又猛地指向那张宏伟的蓝图!
“但一年后,这里将崛起一座比京城更坚固、更繁华、更干净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