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门开启的瞬间,世界就碎了。
没有过渡,没有渐入,前一秒他们还在生物实验室崩溃的余波中,后一秒就踏入了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固定的色彩,甚至没有连续的时间感。光线像粘稠的液体一样缓慢流动,时而向前,时而倒退,时而螺旋自转。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们意识中随机浮现又消失:一段破碎的歌谣,一声非人的嚎叫,金属摩擦的回响,还有持续不断的、低沉如心跳的脉动。
“稳住!”艾伦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异常清晰,圣光从他盾牌上散,形成一个小小的秩序领域——只有半径不到十英尺的区域,重力向下,光线直线传播,时间正常流动,“不要离开圣光范围!这个空间在侵蚀现实法则!”
维琳迅施法,奥术能量编织成复杂的几何结构,加固艾伦的秩序领域:“我的法术模型在这里极不稳定……逻辑本身在被扭曲……”
莱拉尔试图感知自然,但立刻痛苦地跪倒:“没有自然……这里连‘存在’的概念都在变化……我感觉到……植物变成石头又变成光……”
布雷恩的猎鹰“碎石”拒绝飞出圣光范围,在主人肩上焦躁地扑腾翅膀。矮人自己也面色白:“我看东西……全是重影……而且每个影子都在做不同的事……”
最糟的是塞拉。
她一踏入混沌领域,体内的三种力量就像找到了共鸣。狼性、诅咒、暮光不再互相冲突,而是开始协同——但协同的方式是共同向混沌堕落。她的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断变化的纹路,眼睛里的三重色彩旋转得越来越快,几乎融为一体。
“塞拉,看着我!”艾伦抓住她的肩膀,圣光强行注入她体内,试图稳定混乱,“保持自我!回忆你是谁!”
“我……记得……”塞拉的声音飘忽不定,“但记忆……也在变化……吉尔尼斯……艾伦……维琳……这些词……失去了意义……”
混沌领域的深处,一个存在醒来了。
它没有具体形态,而是空间的扭曲本身。光线在那里弯折成不可能的角度,物质在那里模糊了固液气的界限,时间在那里分岔成无数并行又相互干扰的流。一个意识直接在他们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那不是语言,而是概念的强行灌输:
秩序枷锁限制虚假混沌自由真实解放加入融合成为我们
“setesh……”维琳咬紧牙关,抵抗着意识的入侵,“泰坦文献中提到的熵增实体……他们试图研究混乱的本质,结果创造出了无法控制的实验产物……”
空间开始针对性地变化。在艾伦的秩序领域外,地面突然液化,变成翻滚的彩色泡沫。墙壁上长出眼睛,那些眼睛同时看向不同的方向,眨眼的频率毫无规律。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幽灵,它们的形态每一秒都在变化:从人形变成野兽,变成几何体,变成纯粹的色彩斑点。
然后攻击开始了。
不是传统的物理攻击,而是存在层面的侵蚀。布雷恩突然现自己射出的箭矢在空中变成了羽毛,又变成了雪花,最后消散成光点。莱拉尔召唤的藤蔓在离开秩序领域的瞬间,变成了金属链条,又变成了数据流,最后消失在混沌中。
而塞拉……她被直接针对了。
一根混沌触须——如果那不断变化形态的东西可以称为触须——从领域外伸来。它绕过艾伦的圣光防御,不是穿透,而是“适应”——触须接触圣光的部位瞬间变成了与圣光同频的能量形态,然后继续前进,轻轻触碰塞拉的额头。
“不!”艾伦挥剑斩向触须,但剑刃穿过触须时,触须变成了虚幻的烟雾,剑过后又重新凝聚。
触须的触碰没有伤害,而是……邀请。塞拉的意识被拉入一个纯白的空间——不,不是纯白,而是所有颜色同时存在又同时不存在,所有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寂静,所有可能性同时生又同时未生。
setesh的核心意识就在这里。它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个现象:熵增的具象化,秩序的逆反,逻辑的否定。
你已经是混沌的一部分为什么抗拒拥抱你的本质狼性诅咒暮光这些都是秩序强加的概念标签在混沌中它们没有区别它们都是你而你可以是所有
塞拉看到无数个可能的自己:一个完全屈服于狼性的野兽,一个被诅咒彻底吞噬的怪物,一个虔诚的暮光信徒,一个三力平衡的完美存在,一个普通人,一个英雄,一个叛徒,一个救世主,一个毁灭者……所有可能性同时真实,同时虚假。
在混沌的领域中所有可能都真实所有选择都已生没有错误没有正确只有存在加入我们你将不再需要选择你将是一切
这种诱惑比阿穆纳伊的“优化”更危险。这不是被改造,而是被解放——从选择的负担中解放,从矛盾中解放,从“只能成为一种可能性”的局限中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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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的意识开始模糊。也许这样更好……不再挣扎,不再痛苦,不再担心伤害他人……
“塞拉·吉尔尼斯!”
艾伦的声音穿过混沌,刺入这个纯白空间。不是通过魔法,不是通过精神力,而是通过某种更基本的东西:一个誓言,一个承诺,一个选择。
“你答应过要活下去!不是作为野兽,不是作为怪物,不是作为任何其他东西!作为塞拉!”
维琳的声音也加入进来,冷静而坚定:“混沌不是自由,是放弃。选择困难,但选择让你成为你。每一次你在狼性和人性之间选择,每一次你在复仇和宽恕之间选择,每一次你在沉沦和救赎之间选择——那是你!”
莱拉尔的声音带着自然的韵律:“生命本就是秩序与混沌的交界。细胞分裂的规律中有突变,季节循环的稳定中有风暴,生态平衡的和谐中有竞争。你不是要消灭混沌,而是驾驭它!”
布雷恩的声音粗粝而真实:“矮人说:宁愿在混乱中清醒地死,也不在秩序中糊涂地活!选一边站好,姑娘!哪怕选错了,那也是你的错,不是别人的!”
队友的声音像锚,将塞拉从混沌的漩涡中拉回。她重新感受到自我的边界:不是完美的边界,不是固定的边界,而是不断变化但始终存在的边界。
“我选择……”塞拉在意识空间中回应setesh,“……不选择所有可能性。我选择一种。我选择继续挣扎,继续矛盾,继续不完美。因为那是我。”
纯白空间碎裂。塞拉回到混沌领域,但不一样了。
她没有抵抗体内的混乱,而是引导它。不是像之前那样制造短暂的平衡,而是创造一个动态的系统:狼性、诅咒、暮光,三种力量像三颗互相绕行的恒星,在引力拉扯中形成暂时的稳定轨道。这种稳定不是静止的,而是永远在调整,永远在变化——但整体结构存在。
setesh似乎对这种状态感到……困惑。
矛盾却有序混沌却稳定不可能但存在
熵增实体无法理解这种状态。在它的逻辑如果混沌有逻辑中,秩序必然趋向僵化,混沌必然趋向消散。但这种动态平衡既不是秩序也不是混沌,而是两者的交界态。
“它犹豫了!”维琳观察到,“它在分析塞拉的状态,但塞拉的状态在不断变化,无法建立分析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