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敲击屏幕,二十六键的布局忽然变得陌生而磕绊。好不容易打完,看着那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炭,烫着她的眼睛。
送吗?
送吧。就这一次。不管了。
就着这股被离奇dui-fi事件点燃的、虚浮的勇气,她的拇指颤抖着,移向那个绿色的、小小的送键。
越来越近。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嗡——”
手机屏幕猛地一黑。
不是自动锁屏。是彻底没电,自动关机了。
最后一点光亮熄灭,房间里霎时陷入更深的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那线天光,幽幽地映着她僵住的手指,和脸上来不及收起的、近乎滑稽的错愕。
寂静。
随后,一声压抑的、不知道是哭是笑的短促气音,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良久,才慢慢松开手指。冰凉的、漆黑的手机从她汗湿的掌心滑落,无声地陷进被褥里。
连它都在阻止我。她茫然地想。是不是……真的不该?
第二天是周六。林棠顶着两个更明显的黑眼圈爬起来,给手机充上电。开机,一大堆无关紧要的推送涌进来。她一条条划掉,心脏却在胸腔里沉沉地坠着,提不起劲去看那个绿色的图标。
昨晚的冲动,随着电量的耗尽和阳光的升起,已经彻底冷却,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堪。算了,真的算了。她给自己煮了杯浓咖啡,苦得直皱眉。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对着咖啡杯呆。
快递?她最近没买东西。
狐疑地打开门,门外是个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小哥,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纸盒。
“林棠女士吗?您的快递,请签收。”
她接过笔,潦草地签了名字。盒子很轻,摇一摇,里面有轻微的晃动声。寄件人信息那里是空白的。
关上门,她拆开纸盒。里面是一个透明的小密封袋,装着两节崭新的五号电池。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对折的、边缘有点毛糙的便签纸。
她抽出便签纸,展开。
纸上没有字,只有用黑色签字笔画的、简笔画风格的两个小图案。
左边是一个流着宽面条泪的空调挂机,眼泪夸张地淌成小河。右边是一个笑眯眯的、举着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的小dui-fi信号符号,爱心里面还画了个笑脸。
线条稚拙,甚至有点丑,透着一股随手涂鸦的随意和……说不出的可爱。
林棠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开始失控地、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涌上耳朵,嗡嗡作响。她盯着那张便签纸,看了又看,指尖拂过那些拙劣的线条。
空调……dui-fi……
昨晚。自动连接的咖啡馆dui-fi。饿晕了的空调遥控器。
她谁也没告诉。她没有出任何一条消息。
除非……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战栗的猜想,如同破开厚重云层的闪电,猛地劈进她的脑海。
她猛地转身,抓起刚刚充到百分之三十电量的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解锁,点开那个绿色的图标——
动作太急,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脱,“啪”地掉在地板上。
她低呼一声,赶紧弯腰去捡。屏幕朝下,不知道摔坏了没有。她心惊胆战地把它翻过来。
屏幕亮着,完好无损。正停留在她还没来得及退出的、与苏晚的聊天界面。
而就在那一瞬间——
屏幕顶端,毫无预兆地,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
来自苏晚。
简单的几个字,映入她因震惊和某种喷薄欲出的预感而模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