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针落,银芒微闪。
膻中、巨阙、神阙……
胸前要穴连下三针,护住心脉真气。
再取百会、风府、大椎……
头顶诸穴精准刺入,镇守中枢神明,阻遏毒气上攻入脑。
每一针都凝聚着她全部的精气神,力求最大限度地延缓那霸道毒素侵蚀心脉与神志的度,为后续解毒争取那微乎其微的宝贵时间。
银针入穴,褚景彦原本微不可察、时断时续的呼吸,似乎极其轻微地平稳了一丝,尽管依旧弱不可闻,却让周颂宜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接过丫鬟飞奔取来的玄色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素白无饰的瓷瓶。
拔开塞子,倒出三粒赤红如血的药丸。
这是她耗费心血,根据当年残存毒素样本反复试验,加入了雪山灵芝、千年石髓等数味珍稀药材,才改良炼制而成的九转还心丹,药性刚猛,专克阴寒奇毒,亦是她手中最后的底牌。
她小心翼翼撬开褚景彦紧咬的牙关,将药丸置于其舌下,又取温水缓缓润入,助药力化开下行。
几乎就在同时,得到消息的赵院使和陈太医已提着药箱,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
两人看到地上褚景彦的模样和周颂宜正在施展的针法,皆是骇然色变,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脉象……”陈太医抖着手搭上褚景彦另一侧手腕,片刻后脸色灰败。
“沉伏弦急,阴寒彻骨,邪毒已深入营血,直攻心包。此毒……闻所未闻!”
以他数十年的行医经验,竟完全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何等剧毒,更遑论解法。
赵院使亦是面色凝重至极,他看向周颂宜,眼中满是惊悸与难以置信:“周小姐,这莫非是……”
“是当年景彦所中之毒。”周颂宜声音冷澈,手中施针不停,又连下数针于褚景彦手足诸穴,促进气血运行,引导药力。
“但更为歹毒猛烈。两位大人,请助我稳住他的气血,银针每隔半盏茶捻转一次,力度按我方才所示。
另请备热水、汗巾,还有我药房第二格那包七星草粉,兑入热水中备用。”
两位太医不敢怠慢,立刻依言行事。
他们心中清楚,面对这等诡谲奇毒,他们的医术已派不上用场,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力辅助周颂宜,这位屡创奇迹的年轻女神医。
时间在极度紧张与压抑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碾过。
窗内,烛火将周颂宜挺直却单薄的背影投在墙上,那影子随着她不停诊脉、调整针位、擦拭褚景彦额角冷汗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她脸色越来越白,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肯屈服的火焰。
她不断诊察褚景彦的脉象变化,指下那原本沉伏欲绝的脉息,在银针与猛药的合力作用下,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波动,时而急促数下,时而微弱几不可察,与那阴寒毒力顽强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