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侍卫统领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城外的宝相寺时,却现寺内异常冷清。
除了几个懵懂无知、一问三不知的小沙弥和少数底层杂役僧外,那些稍有地位的知客僧、执事僧,尤其是与二王爷关系密切的核心人物,早已不知所踪。
藏经阁、禅房内,重要的经卷、文书、账册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些灰烬。
存放药材的库房也被搬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普通药材。
二王爷萧瑜,更是如同人间蒸,不见踪影。
“搜!给我仔细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线索!”侍卫统领又惊又怒,下令彻底搜查。
消息传回宫中,皇帝震怒不已:“废物!一群废物!竟然让他跑了!”他立刻下令封锁所有城门,全国通缉二王爷萧瑜及其党羽。
尽管扑了个空,但搜查并非全无收获。
褚景彦心细如,他亲自带人在二王爷曾经居住的禅院废墟中反复勘察,终于在一个被砸毁的佛像底座暗格夹层里,现了几页未被完全烧毁的残卷。
残卷上记录的,正是部分被篡改的户部账目往来,以及几个关键的代号和数字,指向几笔巨大的、去向不明的银钱,与李运友之前暗中转移的财产线索隐隐吻合。
“暗账……这一定是那本暗账的一部分。”
褚景彦心中激动,虽然只是残页,但这无疑是扳倒二王爷、为父亲和那些蒙冤官员洗刷罪名的重要证据。
他将残页小心翼翼收好,立刻回宫禀报。
皇帝看着那几页焦黑的残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之前对二王爷的种种行为尚有几分容忍,但此刻,证据指向他勾结户部、篡改账目、贪墨巨额银两,甚至可能通敌叛国,这已经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
“查!给朕一查到底!”皇帝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褚景彦,朕命你协同大理寺、刑部,全力追查此案。
凡涉案人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
“臣,领旨!”
大周天牢,位于皇城根最阴湿的角落,终年不见阳光。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霉味、血腥气,以及绝望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沉滞。
这里是吞噬希望与尊严的深渊,无数权贵显赫在此凋零,最终化为一抔黄土或一缕冤魂。
在最深处的一间单人牢房里,李运友像一具被抽去骨头的皮囊,蜷缩在冰冷潮湿、仅铺着薄薄一层霉稻草的石板床上。
昔日那个在户部衙门呼风唤雨、连皇子王爷都要给几分颜面的户部尚书,如今只剩下苟延残喘。
天花病毒在他身上肆虐过后,留下了遍布全身的、暗红色凸起的狰狞疤痕,如同被随意拼接起来的破布。
高烧虽然退了,但病魔彻底掏空了他的元气,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无尽的寒冷。
狱卒每日按时送来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半碗浑浊的冷水,这仅仅能维持他最基本的生命体征,让他吊着一口气,却不足以让他恢复丝毫力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每一次挪动身体,都牵扯着满身的疤痕,带来针刺般的疼痛。
他眼神浑浊地仰望着牢房顶部不断渗水、长满青苔的石壁,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在石板上溅起微小而冰冷的水花,那声音单调而持久,像是为他生命倒计时的丧钟。
悔恨?有之。
若非当年一念之差,被二王爷萧瑜描绘的从龙之功和滔天富贵所诱惑,一步步陷入这贪腐的泥潭,他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