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往昔这个时辰,早该有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而今却只剩下风声呜咽,偶尔夹杂着几声犬吠,更显凄清。
户部尚书李运友在宽大的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自从三日前开始,他就觉得身上莫名痒,起初以为是春日干燥,命下人多洒了些水,又换了轻薄的丝绸寝衣。
谁知这痒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来人!”他扬声唤道,声音在空荡的寝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门外守夜的丫鬟立即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举着烛台:“老爷有何吩咐?”
“更衣,备热水。”李运友烦躁地坐起身,只觉得后背的痒意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我要沐浴。”
丫鬟不敢多问,连忙唤来其他下人准备。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浴房里已经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浴桶,水中按照惯例撒了安神的薰衣草和舒缓肌肤的芦荟汁。
李运友迫不及待地褪去寝衣,跨入浴桶。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暂时缓解了那恼人的痒意。
他长舒一口气,靠在桶壁上闭目养神。
然而这舒适并未持续太久。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那股痒意又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剧烈。
李运友恼怒地伸手抓挠,指尖触到手臂上一片凹凸不平的肌肤。
他猛地睁开眼,借着浴房内昏暗的烛光,看清了自己手臂上的景象。
原本光滑的皮肤上,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小的水泡,密密麻麻,令人触目惊心。
“这……这是何物?”李运友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慌乱地检查全身,现不只是手臂,胸前、后背、甚至大腿内侧都开始冒出这些可怕的水泡。
有些已经破裂,渗出淡黄色的液体。
“老爷,可要添热水?”门外传来管家的询问声。
李运友强自镇定:“不必,去请太医,立刻!”
管家在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声匆匆远去。
李运友从浴桶中站起,水花四溅。
他顾不上擦干身子,随意披上一件外袍就冲向妆台前的铜镜。
镜中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红点,额角和下巴处已经有几个水泡初具雏形。
最近京城中流行的怪病传闻瞬间涌入他的脑海:热、瘙痒、水泡、溃烂……
据说已经死了上百人,太医院至今束手无策。
“不,不可能……”李运友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凳。
他忽然想起几日前接见蛮族使臣时,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李大人近日可要保重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