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下达指令,同时心中飞盘算着应对方案。
隔离病患、消毒水源、对症用药……
她带来的草药可以应对大部分症状,但对于重症,尤其是可能出现的细菌感染……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药箱里那几个装着青霉素的小瓷瓶。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严峻。
这场与时疫的赛跑,她必须赢。
不仅要救小石头,要救临水村的百姓,还要尽快将水源污染的消息和防疫措施传递出去,阻止疫情在安县乃至更广的范围蔓延。
张屠户听着周颂宜那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命令,看着她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色,心里本能地还是浮起一丝嘀咕。
祖祖辈辈都这么喝河水过来的,虽说这几天水是有点浑、有点味。
但……真能有这么严重?
褚夫人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他张了张嘴,那句“褚夫人您太紧张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话到嘴边,他眼角瞥见草棚里儿子那烧得通红的小脸,听见那细若游丝的声音。
再想起村里越来越多同样病倒的人,那点不以为然的话便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紧紧闭上了嘴。
儿子都成这样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周颂宜无暇顾及张屠户和周围村民的心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治小石头上。
高热不退,伴有呕吐,这在缺医少药的古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她带来的清热解毒草药固然有用,但起效较慢,面对可能已经深入体内的细菌感染,她需要更强力的武器。
她深吸一口气,从药箱最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纸和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瓷瓶。
打开瓶塞,里面是少许白色至微黄色的粉末。
这是她压箱底的宝贝,也是风险极高的赌注。
“玉容,取一点凉开水来,要烧开过的。”
周颂宜低声吩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玉容连忙照办。
周颂宜用极小的银勺取了微不足道的一点青霉素粉末,溶于几滴凉开水中,制成极其稀薄的溶液。
然后,她挽起小石头另一只相对干净的手臂,用干净的棉布蘸着带来的烧酒轻轻擦拭一小块皮肤,再用一根纤细的银针,极其小心地在那块皮肤上划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痕,然后将那一点点青霉素溶液涂抹了上去。
皮试。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在这个时代测试过敏反应的方法。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皮肤。
青霉素虽能救命,但若遇到过敏体质,在这荒村野地,无异于直接索命。
她在赌,赌小石头不是那极少数过敏的人。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茅草棚里,其他村民或坐或躺,目光都好奇地聚焦在周颂宜这一连串他们从未见过的、透着神秘感的动作上。
有人小声嘀咕:
“张屠户,这女子是谁啊?瞧着面生,不像咱们村的,咋还会治病?”
“看她那架势,倒像是那么回事……可往孩子胳膊上抹那白乎乎的东西是干啥?”
“谁还没过烧啊?熬一熬,出出汗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