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小院灯火通明,玉蕊凄厉的惨叫声时断时续。
许津南被拦在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面如死灰,来回踱步,内心被悔恨和恐惧填满。
直到天光微亮,一声微弱得像小猫哭泣般的婴啼才终于划破了黎明。
孩子早产了,不足月,是个极其瘦弱的男婴,哭声细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玉蕊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昏死过去。
许府得了长孙,却无半点喜庆。
许夫人看着襁褓中那个孱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小生命,再看看床上奄奄一息的玉蕊和一旁失魂落魄的儿子,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孩子,来得如此不体面,未来恐怕也是麻烦不断。
京城的另一端,周颂宜的世界,正沐浴在截然不同的阳光之下。
宜妆阁已全然准备就绪。
光洁的紫檀木柜台反射着温润的光泽,多层陈列架上,各式白瓷、青玉、琉璃制成的瓶瓶罐罐错落有致,宛如艺术珍品。
后院工坊里,铜锅、玉杵、小巧的天平、一排排晾晒中的药材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花草与蜜蜡的清香。
周颂宜与薛云烟反复试验、精心筛选合作工坊制作出的第一批妆品已然到位。
色泽饱满如朝霞的醉胭脂,细腻如雾、透着珍珠光泽的玉簪粉,滋养润泽的芙蓉膏,以及清雅别致的各色花露。
先前玉容膏和长公主带来的影响,已在时间和新话题的冲刷下渐渐淡去。
这日午后,薛云烟拿着一份精致的请柬样式走入内室,对正在核对账目的周颂宜道:
“阿宜,打听到了。
城西的流芳园,三日后有一场大型赏荷宴,是几个富商联手承办的,不需帖子,只需交纳二两银钱便可入园。
听说届时会有不少京中年轻小姐、文人墨客前往,赏荷、品茗、吟诗作对,热闹得很。”
周颂宜放下笔,眸中闪过感兴趣的光芒:“哦?这倒是个展示的好机会。”
“还有更妙的。”薛云烟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我辗转打听到,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李氏,那日也会去。
听说李夫人近来颇喜交际,尤其爱参与这类雅集。”
“户部尚书的夫人?”周颂宜沉吟片刻,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若能让她对宜妆阁留下印象,乃至用上我们的妆品,那便是最好的活招牌了。
云烟姐,我们必须去,而且要好好准备。”
“正是此意!”薛云烟抚掌,“我们多带些新品小样,让那些小姐们亲自试用。眼见为实,她们用了好,自然就会口口相传。”
接下来的两日,周颂宜与薛云烟投入了紧张的筹备中。
她们精心挑选了要携带的妆品,不仅有小巧玲珑的试用装,还有几套完整的、包装格外精美的礼盒,以备不时之需。
周颂宜更是熬夜调整了几款香露的配方,使其气味更加清远悠长,符合夏荷的意境。
赏荷宴当日,天空澄澈如洗,流芳园内荷叶田田,粉荷白莲亭亭玉立,暗香浮动。
水榭歌台,曲径通幽,早已是衣香鬓影,笑语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