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内萦绕着一种专注而平和的气氛。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伴随着男人惊慌失措的呼喊: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儿!”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六品文官常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神色仓皇地冲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妇人,穿着料子不俗但神色略显疏淡,步履反倒比那男子从容许多,只是眉宇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平静。
那小男孩被父亲紧紧抱在怀里,小脸有些苍白,眼神不似寻常孩童灵动,带着几分呆滞和茫然,仿佛完全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惊慌,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正生着什么。
男子也顾不上仪态,噗通一声跪倒在老大夫面前,声音带着颤抖,急急地叙述起来:
“大夫,求您快给犬子看看!他这模样不对啊!”
他语无伦次,在老大夫沉稳目光的示意下,才勉强定下心神,原原本本道出原委。
原来,这一切竟都源于他身后那位看似温婉的妻子。
男子姓沈,在京城某衙门任六品主事,据他所述,他的妻子王氏,近半年来不知何故,突然沉迷上了医道。
起初只是自己翻看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医书,对照着在身上拔罐、刮痧,家人虽觉奇怪,但也只当她是寻个消遣。
后来渐渐展成艾灸,常常熏得满屋子烟雾缭绕,气味呛人,惹得家人抱怨。
“最要命的是这药汤啊!”沈主事捶胸顿足,脸上满是后怕与懊恼。
“她不知从哪个偏僻寺庙里,花高价请回了几本据说是什么秘传的医书,回来就照着上面胡乱的配比熬药!
一开始她还只是自己试,熬出来的药汁黑乎乎的,味道闻着就怪异。
有一次她非逼着我尝一口她做的什么养生药膳,那味道……简直难以入口!”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和家里老仆劝了多次,她总是不听,反而觉得我们不信她。
后来,她见我们都不买账,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儿身上!”
他心疼地看了一眼怀里眼神呆滞的儿子,“说什么小孩子身子纯净,用药效果更好,能打下什么……百病不侵的根基。”
一直沉默的王氏此时却开了口,语气带着一种被质疑的不满和为自己辩白的急切:
“夫君!你怎可如此说?我那都是为了家人好!
那宝相寺的医术是出了名的灵验!寺里供奉着一位得道高僧坐化后留下的舍利子,香火鼎盛,佛法无边!
那里的医书,是沾了佛光的,怎会有问题?”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那寺庙如何庄严,香客如何众多,试图证明自己行为的正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