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京城,风里已带着些许炙热。
得了长公主的许诺,周颂宜这些时日便真将心思放在了寻觅铺面上。
周家虽有几间铺子,却都不是做妆阁生意的格局。
她提笔给远在安县的褚景彦去了信,嘱他回京时,务必将薛云烟一并带来。
玉容膏的名头,当初便是靠着薛云烟那间锦绣妆阁才在贵女圈中打响的,此等助力,不可或缺。
街市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正凝神打量着眼前一处待赁的二层小楼,思忖着如何改建,一只手臂却毫无预兆地横亘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周颂宜脚步一顿,眼帘微抬。
逆着光,看清了来人。
许津南,她那退了婚的前未婚夫。
不过几月不见,他整个人竟透出一股颓唐之气,眼下泛着青黑,下颌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想来是为了玉蕊的事焦头烂额。
听说最后是他亲自去大理寺将人捞了出来,只是那牢狱里的血腥场面骇人,玉蕊受了惊吓,腹中胎儿险些没能保住。
“有事?”
周颂宜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疏离的态度似乎刺痛了许津南,他眼底翻涌着烦躁与不解,紧紧盯着她:“周颂宜,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不等她回应,便带着几分质问的口气继续道:“玉蕊都同我说了,是你压着她的卖身契不肯放手!
我就不明白,你我既已退婚,为何还要这般针对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困扰许久的不忿:“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比不得你这种手段通天、翻云覆雨的大小姐!
她只是……只是太爱我了,你就不能成全她吗?之前是,现在也是!”
面对这番指责,周颂宜心头那股被反复纠缠的腻烦感再次涌上。
她还没去找他们的晦气,这两人倒像附骨之蛆,一次次凑上来恶心人。
“周颂宜。”许津南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玉蕊她只是个丫鬟,便是她如今有了身子,难道还能越过你去?你何苦步步紧逼?”
周颂宜闻言,简直要气笑了。
她清凌凌的眸光落在许津南脸上,如同冬日的凉水。
“许津南,我看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一个背主求荣、不知廉耻的丫鬟,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她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直接开出条件:“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她肚子里又怀着你们安远侯府名义上的第一个长孙,那好,我给你这个成全她的机会。
一口价,一万两。
你拿钱,我给她销奴籍,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