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津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而不失体面:
“是这样,小侄身边有一旧仆,名唤玉蕊,原是颂宜的贴身侍女。
自颂宜……遭遇不幸后,她日夜哀思,神形消瘦。
她家中父母年迈,近来频传书信,盼其归家。
小侄念其侍奉旧主一场,颇尽心力,不忍见她骨肉分离,故而冒昧,想请世伯、伯母将她身契还,允其赎身归家,全其孝道。”
他刻意隐去了玉蕊有孕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他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柳氏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带着哀戚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冰锥,直刺许津南,声音不高,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寒意:
“玉蕊?许世子说的,可是那个在我女儿尸骨未寒……不,是生死不明之际,便迫不及待爬上世子床榻、珠胎暗结的背主贱婢?!”
许津南脸色骤变,握着茶杯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万万没想到,周家竟已知晓此事,而且还如此直白地揭露出来!
他强自镇定,试图挽回:“伯母!此话从何说起?此等污秽之言,你岂可轻信?定是有人恶意中伤……”
“中伤?”
周正谦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官位的威压,瞬间盖过了许津南的辩解。
他目光如古井深潭,幽深难测。
“许世子,我周家虽非钟鸣鼎食之家,却也世代清流,尚知礼义廉耻。
若无确凿证据,岂会妄言?”
他站起身,踱步至窗前,背对着许津南,语气沉痛却异常清晰:
“宜儿年少无知,过往或有行差踏错,我与你伯母亦有管教不严之过。
她对你一片痴心,纵然方式不当,其情可悯。
可你呢?
许世子,你纵容甚至默许一个包藏祸心的婢女,在她身边煽风点火,诱她行狂悖之事,使她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你扪心自问,宜儿昔日那些率性妄为,背后可曾少了那贱婢的推波助澜?又可曾少了你的冷眼旁观?”
柳氏此刻也已起身,她没有歇斯底里,但眼圈通红,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冰冷:
“许津南,我女儿待你如何,天地可鉴!
她为了你,名声、体统皆可抛却!可你回报她的是什么?你甚至等不及确认她的生死,便与她身边的奴婢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你镇国公府的门风,便是如此吗?”
许津南被这连番质问逼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现。
他身份尊贵,何曾被人如此当面斥责?
尤其是周正谦那句纵容默许,更是戳中了他内心不愿承认的隐秘。
他想要反驳,却现任何言辞在周家父母这积压已久、有理有据的愤怒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