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晨光还未完全驱散冬日的寒意,褚家小院却已热闹起来。
飞鸿不安地踏着蹄子,鼻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周颂宜最后检查了一遍马车上的行李,转身对前来送行的薛云烟和王二叔细细叮嘱。
妆阁的新品配方都放在柜台下的木匣里,若有急事可去李记药铺寻李大夫商议。
二叔,开春后村里猪崽的阉割就拜托您了,记得先用我特制的草药膏。
薛云烟将一包银子塞进周颂宜手中:府城开销大,这些带着应急,张夫人娘家那边我已经捎了信,你们安顿下来就去拜访。
车轮缓缓转动,周颂宜回头望去,王大娘和褚老太仍站在门口不断挥手。
直到转过村口的槐树,那两道身影才消失在视线中。
初春的官道上,残雪未消。
褚景彦小心地驾着马车,避开路上的坑洼。
周颂宜靠在他身侧,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轻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同行时,你连缰绳都握不稳。
褚景彦唇角微扬:那时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能与你同赴科场。
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围着一辆陷在泥泞中的马车,急得团团转。
褚景彦停下马车上前询问,才知是同样赶考的学子。
在下青县陈明远,多谢兄台相助。一个青衫书生拱手道。
周颂宜见那马车陷得颇深,便从行李中取出绳索,教他们将绳索系在车轴上。
这样拉,受力更均匀。
众人依言行事,果然很快将马车拉出泥潭。
陈明远惊讶地看着周颂宜:夫人好巧思。
继续上路时,陈明远与他们结伴而行。
途中闲聊,周颂宜才知他已是第三次赴考。
前两次都因水土不服在考场病。陈明远苦笑,家母今年特意求了平安符。
周颂宜心中一动,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配的藿香丸,对水土不服最是有效。
当晚在驿站投宿时,周颂宜特意熬了姜汤给褚景彦驱寒。
窗外月色清冷,她望着褚景彦在灯下温书的侧影,忽然想起现代那些奔赴考场的学子。
古今虽异,这份为前程拼搏的心却是相通的。
三天的路途在稳健的蹄声中悄然流逝。
当府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在视野中显现时,周颂宜轻轻舒了口气。
这一路虽不算艰辛,但连日的颠簸也让人倍感疲惫。
城门口车马喧嚣,排队等候的队伍中大多是背着书箱的赶考书生。
褚景彦小心地驾着马车,避开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
周颂宜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池,但见青灰色的城墙上旌旗招展,守城士兵身着整齐的甲胄,处处透着一股庄重威严的气息。
比想象中还要繁华。周颂宜轻声感叹。
褚景彦点头:府城历来是南北通衢,自然比安县热闹些。
等候入城时,周颂宜注意到前方一个书生的行李散落一地,正手忙脚乱地收拾。
她示意褚景彦停车,下车帮那书生拾起散落的书籍。
多谢夫人。书生红着脸道谢,额上急出了细汗。
周颂宜见他行李中带着不少医书,便多问了一句:公子也研习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