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死死抓着地面,拖着沉重的身体。
濒死之际,脑子里如走马观花,掠过无数光影。
为什么她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她这一生总是伴随着不幸?
想要活着,想要过得更好,为什么就这么难?
穆三娘阖眼的画面刺痛了林婉儿的心脏,她咬紧牙关,双眸充血,脖颈青筋凸爆。
不,就算如此,她也不能放弃。
活着,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天堑深渊封印松动,魔兽奇袭,一夜之间近乎屠尽整个巫蛮。
她要活着,活到给云流宗传信之时,一定要、一定要将消息带回云流。
。。。
泽兀爆出怒吼,权杖刺向了那蛇形魔兽。
他能感受到,虽然魔兽裹挟着冲天的魔气,但这些魔气对此处的人并不感兴趣,反倒汇聚成一条溪流,一个劲儿地涌向了西南方。
没了魔气困扰,那么只要杀了这些魔兽,他的族人们便还有存活的机会。
权杖刺出,没入了那蛇形魔兽的巨眼,巨眼破了个大洞,涌出的却非鲜血,而是一大股黑色的雾气。
此番举动非但没有击退蛇形魔兽,泽兀反倒在它眼中看到了疯癫般的亢奋。
黑暗中似有波涛狂涌,泽兀的瞳孔骤然放大——那是一条仿若要贯穿天地的巨尾。
它高高扬起,投下的阴影像是屹立在众人眼前直入云霄的山峰。
随即,伴随一声声粗狂、急促的呼吸声,浓重的血腥味夺走了新鲜空气,一双双血色眼眸也从断壁残垣中浮现,那些看戏已久的魔兽似乎对泽兀这只用于撼树的蜉蝣升起了兴趣,怀着将他抓在魔爪中玩弄的想法,在暗处蠢蠢欲动。
就连原本在追逐林婉儿的两只魔兽,在她的生息减弱之时,也将注意力转向了泽兀。
歌声渐渐散去,觉察到周围异常的巫蛮族人脸上笼罩着灰白,绝望盘旋在每个人心头。
“哥哥。。。。。。”云乌战战兢兢,死死盯着泽兀的背影,那双从未哭过的眼眸中溢出了眼泪。
抽回权杖,威压之下,泽兀双腿跪地,半垂着头犹如死狗。
半晌,他听到了一声模模糊糊,沉闷压抑,又充满嘲讽的嗤笑,“人类,蝼蚁而已。”
话音刚落,云乌只觉四肢百骸被震痛贯穿,眼睛、耳朵、鼻子。。。。。。无一不是鲜血淋漓,她痛得想要尖叫,张嘴之时,却溢出黏稠鲜血。
鲜红糊满视线,云乌看到那些幸存的族人们亦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她看向哥哥泽兀,他正艰难地将权杖遁入地面,那枚悬浮的琥珀魂石爆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倒映出一片惨白。
感受到族人们的痛苦,泽兀紧闭双眸,顿时又想到了那抹明黄色身影,此前为了防患于未然,在为她修复内伤时,他在她身上留有一抹咒术,而眼下,在这场祸乱中,也正是这抹咒术,他才得以感知到她那微弱的呼吸。
她来自权真云流。
几年前天堑异动,魔兽惊扰,是云流宗一名弟子牺牲,换他活了下来。
也正是云流宗弟子齐心协力,才能重新固稳天堑深渊,换得一方安宁。
“总要有人活着。”他喃喃低语。
只有她活着,才能带来云流的人,才能再度平息一切。
“以吾之骨为薪!”声音嘶哑中,泽兀神色平静,反手将那柄由历代巫神脊骨所化的权杖,用力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魔兽咆哮,冲出了黑暗,与此同时,那高仰的巨尾亦如泰山崩塌,砸向地面,下一瞬,却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挡。
“哥!”云乌撕心裂肺地尖叫,双手摸索着往泽兀后背抱去,“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