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夏正茫然了一瞬。
“可事实就是如此。”戚沨话锋一转,“今天早点回,保存体力。明天上午我要晚点过来,下午安排对罗斐的审讯。”
夏正应了一声,接道:“对了,刚才医院来消息说徐奕儒需要尽快手术,但即便是手术,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戚沨没有犹豫:“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先进行手术。”
“那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罗斐?”
戚沨脚下一顿,看向夏正:“你就告诉他,徐奕儒这次凶多吉少,看他什么反应。”
……
夏正当天傍晚就将消息送到罗斐耳中,听值班的民警说,罗斐一整宿都没睡踏实,同一个监房的犯人抱怨了好几次。
翌日上午,戚沨出现在春城监狱,不是以审讯的名义,而是“探访”。
戚沨将两本二手书递了过去,高幸翻开一看,右下角落款写着“张松”二字:“这不是张法医的书吗?我跟他借了很久,还愿意出高价买过来,怎么,他终于舍得送给我了?”
戚沨看着高幸的笑容,说:“这是张法医被捕之后,特意转交给你的。他说让你先看着,等将来他进来了,想看再问你要。”
高幸的笑容瞬间消失,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张法医被捕?为什么?”
戚沨没接话。
高幸想了片刻,反应过来:“不会和你们正在侦办的案子有关吧?”
“还记得知砚吗?”戚沨问。
“记得,支队一个挺机灵的小姑娘,她的警号还是她爸的。”
“她牺牲了。”
高幸当即愣住,直到缓过来问:“和张法医有关?”
“凶手已经死了,和这个案子有关的嫌疑人目前已有两人被捕,其中一名就是徐奕儒。”
消息一个接一个。
但听到徐奕儒的名字,高幸的反应明显没有前面那么大,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你不意外?”
“我早就觉得他那个人什么都在演。呵,表现再良好,就算能提前出去一样还会再进来。”
“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已经找到初步证据,十几年前那件和□□毒剂有关的案子,就是徐奕儒做的。另外,周岩警官的骸骨也找到了,也是死于同一种毒剂。”
戚沨的语气一直很平和,没有高低起伏,仿佛说的都是非常普通的小事,可听在高幸耳中却是一个又一个“意想不到”。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高幸忍不住问。
“还有一件事。”戚沨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咱们聊起过苗晴天?”
高幸的印象似乎已经淡了,眼神里有一丝不解。
戚沨又道:“你当时说,十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还说我连着上了几个台阶,而她注定了原地踏步。”
高幸接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想问的是,以你二十几年的法医经验,如果我告诉你,罗斐犯了罪,那么从你的角度来看,苗晴天会不会是知情者,知道多少?反过来,她被罗斐蒙骗,毫不知情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这又是一个高幸没想到的问题。
但这一次,高幸平静得多:“我接触过不下百件案子的受害人和嫌疑人家属,要说完全无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我只能不客气地讲,一个都没有。其实他们多少都知道一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中也不乏纵容包庇的。”
戚沨沉默着,沉着的目光如同深潭,显然早在高幸道出结论之前,她心里就已经有了主观判断。
高幸接着说:“他们一起生活那么久,罗斐可以说是苗晴天带大的。她还供他读书,送他出社会。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远胜过真正的家人。你也说过,苗晴天很在意也很关注罗斐的学习和生活,那么罗斐如果犯了罪,苗晴天一定是第一个觉察的人。”
这话落地,高幸观察着戚沨的表情片刻,随即问:“罗斐真的犯了罪?”
戚沨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我曾经见到你和徐奕儒一起说话,你们有多熟?”
高幸说:“严格来说不熟,但他那个人很会来事儿,也很清楚与什么人可以多来往。他听说我是法医,就主动找我聊了几次,态度很谦逊,有几分虚心求教的意思。他还说他修了法律,有几个问题邀请叫我,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在旁敲侧击。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暗中观察他,看他平时都和谁来往比较多。”
戚沨问:“那他有没有提过入狱前的生活?比如可以共事的朋友、聪慧的晚辈?”
“他说他有几个学生很能干,出狱以后的生活不用担心。”
“有点名指姓吗?”
“怎么可能。”
一阵沉默。
高幸忍不住问:“罗斐和徐奕儒的案子有关?”
戚沨看了高幸一眼,不接话。
高幸又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戚沨问:“你是觉得他不是那种人,还是惊讶他们会有牵扯?”
“都有。”高幸吐出两个字,沉淀两秒又道,“不过这种‘惊吓’过去也见得多了。人是最善于伪装的动物,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印象中有少说十件案子,都是我们最意想不到的那个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