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君卿走着,无端生出希望这路走一辈子也不到头的期盼。
当然,自是枉然。
“父皇,皇兄——”
屋内有三人,还有一人,身着异服,高眉耸鼻,想来便是番邦的王子。
那王子朝她上前一步,说话声音也是极其粗犷:“臣阿多金格拜见永宁公主。”
君卿也依旧朝他抱拳:“王子无需多礼。”
“公主果然如传言那般性情直爽,不拘小节。”
武帝道:“永宁是朕与先皇後的女儿,自然是非同寻常,因此朕也不想当老迂腐,你们二人且先相处着,燕王——”
“儿臣在。”
“男女只身相见不妥,你与阿多金格本是旧相识,若伤好些,与他们一同作伴,朕也心安。”
“儿臣领旨。”
阿多金格又道:“臣有了一宝物,想献给公主,作为初次见面之礼。”
君卿没应声,她站着,神色淡淡。
武帝:“是何宝物,也让朕开开眼。”
阿多金格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那锦盒上头盘着一只白玉麒麟。
“还请公主切勿嫌弃。”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聚焦在那锦盒之上。
君卿接过在手,打开。
里面躺着一只蝴蝶,颜色幽深,像是翡翠,却又透亮无比。
君卿浑身一震,差点将那锦盒打翻。
太像了。
天下间,各式各样的蝴蝶,她见过不少,但是手中这枚玉蝶,仿的不是花丛中会飞的蝴蝶,仿的是手工编织的草蝴蝶。
屋内一片寂静。
阿多金格作揖:“不知可合公主心意?”
君卿再次擡眼,看向此人的目光已然不同。
武帝和李凌似乎都没察觉异常,只当是一件寻常的珠宝。
君卿将锦盒关上,笑道:“王子有心了。”
两人对视了一瞬,而後阿多金格朝李凌抱拳道:“我听闻长安城中每月初一十五都有集会,甚是热闹,不知可否有幸能与殿下公主同游?”
李凌道:“这怕是有些为难,那些市集通常由百姓自发组织,我们若贸然前往,恐怕会有碍秩序——”
君卿打断了他的话,“若王子信得过,我们三人乔装前往,没有侍卫们跟着,自然也不会暴露身份。兄长,你意下如何?”
李凌盯着她,未应声。
倒是武帝摆了摆手:“就这麽安排吧,朕挑几位精干将士随你们一同前往,也好护你们周全。”
圣上都发言了,李凌只得接旨。
有公公通传几位大臣在殿外等候议事,他们三人便先告退。
君卿眼神示意着手中的锦盒,朝阿多金格道:“多谢王子,这礼物十分合我心意,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打造的呢?”
闻言,李凌目光再次落在那白玉麒麟锦盒上。
阿多金格声音粗犷,气势也豪迈:“此物乃是我母妃贴身之物,母妃得知我要与公主相见于长安,特地差人送来此物,聊表心意。”
“原来如此……”君卿挑眼扫了一眼李凌,而後笑道,“望王子代为传达永宁谢意。”
他有些羞赧:“你我不日便要完婚,不如等你见了我母妃之後,当面亲自谢她。”
李凌轻咳了一声:“王子千里奔波而来,想必是受尽舟车劳顿之苦,不如先好生歇息。”
方才在殿内有皇帝在,阿多金格不敢行为逾矩,但此刻人已经出来,他一手揽住李凌的肩膀,笑道:“你我二人数年未见,不知殿下棋艺精进些否?”
李凌哼笑一声:“你那臭棋篓子,别出去说是我教的。”
君卿站在他们身侧,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地侃着对方,仿佛已脱离这逼仄的皇宫,去到了无边无际的江湖之上。
那里,没有权利的倾轧,没有猜疑与算计,人与人之间全凭借本事与真心存活,过着想要的日子,陪着心爱的人。
君卿望着他们,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察出了一丝相像。
她按下心中的疑虑,朝他二人辞别:“那明日劳烦兄长来接我与你们一同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