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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蝉鸣里的告别与新程（第1页）

第三十八章蝉鸣里的告别与新程

一年时光，像指缝里的沙，在每日的晨光与暮色中悄悄漏完。

春末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卷过教室後墙的倒计时牌——“距离高考还有30天”的红色数字刺眼又滚烫。刘念初趴在堆满试卷的课桌上，笔尖在模拟卷的最後一道大题上悬了许久，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丁星禾的喊声：“念初！看楼下！”

她擡起头，顺着丁星禾手指的方向望去，教学楼的老槐树下，吴老师正仰头朝三楼挥手，手里举着个鼓鼓的纸袋。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槐树叶，在她发间跳跃，像撒了把碎金。

“吴老师又给你带好吃的了！”丁星禾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妈说，吴老师从你出院後，每周三下午都绕远路去买城南那家绿豆糕，就因为你说过一次‘住院时吃的那个最合口味’。”

刘念初的心轻轻动了一下，想起一年前刚回校时，吴老师每天早上都会在她桌洞里塞一个热乎的鸡蛋，用绒布包着，怕烫着她；想起自己总在晚自习时咳嗽，吴老师的保温杯里永远备着温好的梨水，课间悄悄放在她手边；想起上次体育测试，吴老师特意跟裁判说“她膝盖还没好利索，能不能测坐位体前屈”，却在她坚持要跑800米时，站在终点线拿着毛巾等她，眼里的紧张藏都藏不住。

“发什麽呆呢？”丁星禾戳了戳她的卷子，“吴老师都等急了！”

她抓起书包往楼下跑，帆布鞋踩在楼梯上“噔噔”响。跑到槐树下时，吴老师已经把纸袋递过来，指尖触到她的手，又像触电似的缩回去：“刚出炉的，还热乎。你最近总熬夜刷题，吃点甜的补补脑子。”

纸袋里是她最爱的绿豆糕，还冒着热气，上面撒着层薄薄的糖霜。刘念初捏起一块塞进嘴里，清甜化在舌尖，她忽然擡头问：“吴老师，你是不是……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盯着我？”

吴老师愣了一下，耳尖慢慢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哪有……就是路过。”

“上周三我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看见你的车在楼下停了两个小时。”刘念初咬着绿豆糕，声音含混却清晰，“还有上上周下雨，你撑着伞站在教学楼门口，我还以为是等别人……”

吴老师的脸红透了，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是怕你忘带伞……”

“吴老师，”刘念初打断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等我考完试，你要不要……请我去看电影？”

吴老师猛地擡头，眼里的惊讶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你……你说真的？”

“当然。”刘念初笑着点头，又塞了块绿豆糕进嘴里，“前提是我考上想去的大学。”

“一定能考上的。”吴老师的声音带着笃定，像在说一个必然会实现的真理。

高考前的最後一周，教室里弥漫着试卷和消毒水的味道。刘念初的桌角堆着厚厚的错题本，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旁边贴着丁星禾画的小漫画——有时是她抓着头发做题的样子，有时是她趴在桌上打盹的模样，旁边总画着个举着加油牌的小人。

“念初，这道历史大题的答题模板借我看看呗？”後桌的女生探过头来，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

刘念初刚要递过去，丁星禾已经抢过本子，翻到那一页抄起来：“我帮你抄一份！念初的字太好看了，你别给弄脏了！”

女生笑着打趣：“丁星禾，你就是刘念初的专属保镖吧？连借个本子都护着。”

丁星禾梗着脖子：“那当然！我们念初的东西，谁也不能随便碰！”

刘念初无奈地摇摇头，却在看到丁星禾抄题时认真的侧脸，心里暖融融的。这一年，丁星禾像个小太阳，总在她累的时候讲冷笑话，在她被难题困住时抢着查资料，甚至在她被其他班男生搭讪时，立刻冲上去说“这是我姐们儿，你想干嘛”。

最後一节晚自习，吴老师抱着一摞准考证走进来，挨个发到每个人手里。发到刘念初时，她特意多停留了几秒：“明天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我在考场外等你。”

“吴老师也要去吗？”丁星禾凑过来，“我爸妈说要去陪考，到时候咱们考场外见啊！”

“我也去！”“算我一个！”班里的同学纷纷附和，教室里的紧张忽然被一股热热闹闹的期待取代。

刘念初捏着准考证，上面的照片里，自己穿着校服，笑得有点傻气。她忽然想起一年前刚回校时，那个站在教室门口手足无措的自己；想起在操场上慢慢散步的午後，吴老师的外套带着栀子花香；想起丁星禾举着她的错题本大喊“刘念初最棒”；想起吴老师悄悄放在她桌洞里的热鸡蛋，丁星禾塞给她的薄荷糖，还有丁星禾画满小漫画的笔记本……

高考当天，天刚亮，刘念初就被丁星禾的电话吵醒：“念初！我妈做了状元糕！我给你送过去！”

她趿着拖鞋打开门，丁星禾举着个大大的食盒站在门口，额头上还带着汗：“我爸开车送我来的，快趁热吃！”食盒里是切成小块的状元糕，上面撒着芝麻，旁边还有碗红枣莲子粥，“我妈说吃了这个，肯定能考中状元！”

吴老师的车就停在楼下，她倚在车边，穿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个透明文件袋：“把准考证丶身份证丶2B铅笔都放这里面，不容易丢。”文件袋上别着个小小的向日葵徽章，是她亲手绣的。

“吴老师今天真好看！”刘念初接过文件袋，忍不住感叹。吴老师的脸又红了，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快去吃早饭，别迟到了。”

考场外挤满了人，家长们举着“旗开得胜”的牌子，手里攥着矿泉水和巧克力。刘念初走进考场前，丁星禾突然抱了她一下：“加油！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吴老师站在不远处，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阳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盛了星光。

考试铃响的那一刻，刘念初深吸一口气，提笔落下第一个字。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窗外的蝉鸣，远处隐约的车流声，忽然都变成了温柔的背景音。她想起这一年里，那些在晨光里背单词的清晨，在台灯下刷习题的深夜，那些带着温度的绿豆糕丶热鸡蛋丶错题本上的小漫画，还有槐树下的约定……原来所有的努力，都藏在这些细碎的时光里，悄悄铺成了通往未来的路。

最後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刘念初放下笔，看着窗外。阳光正好，蝉鸣聒噪，远处的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玻璃。她忽然笑了，想起吴老师说的“正常发挥就好”，想起丁星禾喊的“刘念初最棒”，想起自己曾在无数个夜晚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想去的大学”。

走出考场，丁星禾第一个冲上来，手里举着束向日葵：“解放了！念初！我们去吃火锅庆祝吧！”

吴老师站在人群里，手里也捧着一束花，是她最喜欢的白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她走过来，把花递到她手里：“恭喜你，完成了一场漂亮的战役。”

刘念初接过花，鼻尖萦绕着玫瑰的清香，她擡头看向吴老师，又看了看身边欢呼雀跃的丁星禾，忽然觉得，这一年的时光，像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棉被，裹着数不清的温柔。

“火锅我要吃特辣的！”她笑着说，声音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不行！”吴老师和丁星禾异口同声地反对，随即又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慢慢铺展开的画。刘念初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那些藏在晨光里的等待，那些写在错题本上的鼓励，那些槐树下的约定，都会跟着她，走向更远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