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准备放弃这种“你画我猜”的游戏时,小男孩终于画出了一个让卫璇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生物。
“鱼?你家有很多鱼?”她看到小男孩画出了几条鱼。
小男孩终于擡起了眼,
“你家是打鱼的吗?”
男孩没有回答,但是眼睛里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芒。
卫璇沉吟片刻,起身,和卫竹走到一边,道:“虽然不确定,但可能是渔家或者临近河边的孩子。我问不出所以然,但他只对鱼有更多的反应。你去京兆府一趟,寻程主簿帮忙查问一下,近日可有渔人报案丢失孩童的?”
卫竹道:“好。”他目光扫过那又开始在纸上胡乱涂抹的男孩,男孩的手和脸甚至都染上墨迹,脚步微顿,“他不带去认认?”
卫璇无奈地瞥了一眼那专注“创作”的小小身影,低声道:“刚让他安静下来,且你看他这模样,像是能指认明白的麽?先弄清楚大概去向,若问清楚了,我们直接送回去更稳妥。”
卫竹道:“他若再缠你呢?”
卫璇道:“无妨,我会留神。”
卫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他走後,卫璇走两步才觉脖颈处有些不适,低头一看,领口方才被孩子扯松後并未完全整理好,虽未走光,却也空荡,肌肤若隐若现。怪道方才卫竹眼神闪躲呢,原来如此。
她扬声唤云袖,准备换下这身已经被弄脏了的衣裳。
约莫一个多时辰後,卫璇坐在书房,翻阅着苏伯白日送来的锦缎庄近况简报,偶尔提笔批注。
换了身白色常服的她,显得清爽利落了许多。那个小男孩,许是折腾累了,此刻正蜷在宽大的桌脚边,身下垫着云袖找来的旧褥子,睡得正沉,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卫璇闻声放下笔,正准备起身去开门,那桌脚边的小男孩却像是被惊扰了,猛地惊醒,一骨碌爬起来,睡眼惺忪间看到卫璇要离开,立刻踉跄着扑过来想要抱她的腿。
卫璇才发现他只是看着睡熟了,实际警觉得很。
她忙後退两步,避开他的触碰,放缓声音道:“别过来,我只是去开个门,不走。”她心有馀悸地看了眼自己刚换的干净衣裳。
小男孩站在原地,扁着嘴,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你乖乖的,可以跟着,但需保持距离,行不?”卫璇与他讲条件。
小男孩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後,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卫璇打开房门,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卫竹。
“进来说。”卫璇侧身让他进来,随即关上了房门。
那小男孩见卫璇果然没走,只是安静地站在门边,便又慢吞吞地挪回桌脚边的褥子上坐下,抱着膝盖,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卫璇,一会儿偷偷瞄向卫竹,但没再试图扑过来。
卫璇见男孩重新安静下来,这才问卫竹:“如何?”
卫竹道:“我问过程主簿,近日并无渔人报案丢失孩童。也查问了负责码头及沿河治安的差役,并未听闻有哪家孩子走失。”
卫璇听他这麽说,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方向。
卫竹却继续道:“不过,倒是打听到了一桩事。约莫三月前,城外清河下游,有一对靠打鱼为生的夫妇,因行船遇了风浪,舟覆人亡。留下一个孩子,据说年岁与这孩子相仿。邻里说,那孩子暂由其伯娘照看,不多日前,那伯娘说孩子自己跑丢了,寻了两日不见,也就作罢了。”
卫璇的目光投向桌脚边那蜷缩着的小小身影,心中了然。
“这样……”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送去也不太现实,便道:“那等我明日回来後,我再把他送回去。”
“嗯。”卫竹也觉得可行。
现在头痛的一点就是,方才卫璇想让人给男孩洗漱换身衣服,他却是死活不肯让人碰,只抓着卫璇不放。但是他如果不换衣服,卫璇是断不会让他一直这样把她屋弄脏的。但也不能让他就这麽在地上睡一夜。
“要不……”她擡眼看向卫竹,眼神里带着商量:“你帮他洗洗?”
卫竹瞥了她一眼,道:“他不让别人碰,便会让我碰了?”
卫璇道:“我在旁边陪着,或许会好些?”
卫竹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一下头。
卫璇便让云袖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巾。
不多时,一个小巧的木浴盆被搬进了旁边的耳房,兑好了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