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没底的地方。
眼看着匕首快要坚持不住断了,江雪织慢条斯理地思考着,是换一种法器稳住身形,向上爬呢,还是直接跳下去?
这麽高,没有任何助力,真想攀上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得费点力气。
上方有光明,人都是趋光动物,在黑暗和光明之前,必然会选择有光明的那个方向。
话是这麽说,道理是这麽讲,不过江雪织从来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也不打算按照常人的理论来行事,那麽做的话可能反而会上套啊。
她随便地松开手,匕首恰好在此刻断裂,和她的身影一起坠入漆黑无边的深渊。
江雪织双手前伸丶双脚并拢丶腹部收紧,这个姿势在自由落体时最稳定。
她一点都不畏惧高空坠落,也不害怕黑暗,她无数次在模拟训练中进行过风洞跳跃训练,这点高度和难度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麽。
纵然没有身为修士得天独厚的仙法,她也不会在这样的境况里无所适从。
江雪织非常冷静地任由自己坠落,视线努力地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但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太黑了,黑到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更别说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背後的破军也无法发出光芒,这地方好像把所有的光都给了星瀑,底下的一切都是阻光的。
江雪织长发飞舞,衣裙铮铮作响,坠落得过程中,意识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开始回忆柏斯他们的呼唤,开始思考云沧溟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
啊。
是的。
可能还是存有疑惑吧。
凌昭带来的消息,江雪织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半个字都不信。
比起怀疑云沧溟,她更怀疑那个刚出关的府主。
可别人说的她可以不相信,她自己産生的怀疑和不安,让她没办法不细细去思考。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寻宝过程,只不过之前是有人陪着,然後被人背刺,现在是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就不会被背刺了吗?
那可不一定。
一个人的话可能等着害她的就不是同伴,而是时刻存在的危机了。
进入九天星瀑之後发生的一切已经脱离了卷轴预估,是意外还是刻意设计?
本该最後一个来的地方,她第一个就来了,是否也出乎写下卷轴的人预料?
江雪织用力甩了甩头。
浩瀚的精神力碾过周围,那不住的坠落猛然停止。她听到痛苦的嘶吼,腥臭味道随之而来。她眯眼望去,看见血盆大口对着她张开,视线终于清晰之後,她敏捷地变换姿势,找了个相对来说比较柔软的地方缓冲降落。
那地方是血盆大口的後颈。
皮毛柔软又厚实,江雪织踩在上面,如同陷入柔软的棉花被里。
坠落的惯性被中和,她缓缓站稳,又险些被发狂的巨兽甩下去。
深渊之底就是这个东西。
它守在这里,张开大嘴,随时准备吞噬掉下来的一切。
所以她选错了吗?应该上去吗?
逆向选择不对,还得再逆回去才对吗?
套娃是吧。
江雪织定了定神。
错了那就错了吧,也无所谓,下来看看,怪新鲜的。
这巨兽太大了,江雪织掉在上面,就跟一片叶子那麽渺小,掉入它的嘴巴里可能也不够塞牙缝的。
它的口气实在是大,整个深渊底部都充满了它的口臭味,江雪织听着它震耳欲聋的嘶吼,被它呼出的风吹过之後,思维又开始发散。
一切怀疑都来自于这里的风。
风中有某种毒素或者灵力,可以使坠落到这里的人怀疑一切。
江雪织稳定心神,精神力开啓屏障,万物都无法再影响她。
巨兽被她精神力碾过的暴怒渐渐平息下来,开始四处寻找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