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既下,赖敬舟捧尚方宝剑,领三千禁军,悄无声息围了安远侯府。
侯府门外,竟无半点声息。
禁军们步履迅疾,径自逾墙而入。
府中家丁护院尚在懵懂,冰冷刀刃已架上颈间,连半句惊呼也不出来。
安远侯是从锦被中拖拽出来的,身上只着一件素色寝衣。
他瞥见院中明灭的火把、连片的玄铁甲胄,那张养尊处优的脸霎时没了血色。
“赖敬舟!你好大胆子!本侯乃皇亲国戚,你敢擅闯侯府不成?”安远侯强自镇定,厉声喝道,欲以身份压人。
赖敬舟神色漠然,从怀中取出圣旨朗声宣读。及至“通敌叛国,罪无可赦”八字入耳,安远侯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竟瘫倒在地。
“搜。”赖敬舟看也未看他一眼,只冷冷吩咐一声。
禁军一拥而入,各奔侯府各处,一时里翻箱倒箧之声,四下而起。
正乱着时,内院早得了信儿,一时里哭的哭、慌的慌,乱作一团。
安远侯夫人原在佛堂拈香,听得外面脚步沓沓、人声嘈杂,唬得手一抖,那串檀香佛珠簌簌落了一地。
还未及唤人来捡,便见贴身婆子连滚带爬闯进来,脸白得像纸,颤着声喊:“夫人!夫人不好了!禁军……禁军围了府门,赖大人亲自带着人进来了!”
安远侯夫人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天旋地转,扶着佛龛才勉强站稳,嘴唇哆嗦着问:“是……是为着何事?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外头惹了祸?”她心里明镜似的,却偏要装出这副懵懂模样,只盼着是虚惊一场。
赶到一处的姨娘们早乱了分寸,有胆小的当场就哭出了声,抹着泪儿念叨:“这可怎么好?咱们侯府世代忠良,怎的就招来这般祸事?”也有心机深沉的,敛了神色,只悄悄打量安远侯夫人的脸色,想从她嘴里套出些底细,又怕沾惹上身,只往人后头缩。
倒是侯府的二小姐林清清,比众人镇定几分。
她彼时正坐在自己屋里窗前描花样,听得外头喧嚷,先是蹙眉,随即起身拢了拢衣襟,走到安远侯夫人身边,轻声道:“祖母且莫慌乱,禁军既来,必有缘故。左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且先稳住内院,莫叫底下人乱了阵脚,徒惹人笑话。”
话虽如此,林清清的指尖却在微微颤。
她素日里便知祖父和父亲与南越那边有书信往来,只道是寻常的商贸结交,如今看来,竟是引火烧身的祸根!她咬着唇,心里飞快地盘算:自己与汝阳郡王的婚事虽未定下来,却也有了几分眉目,若侯府真倒了,自己这一辈子,怕是也要毁了。
思及此,她眼圈一红,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乱哄哄里,又有丫鬟来报:“夫人!老爷……老爷被人从卧房里拖出去了,身上只穿着寝衣!”
安远侯夫人再也撑不住,腿一软跌坐在蒲团上,嚎啕大哭:“我的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哭声里,一半是惊惧,一半是做给外头人看的戏码。那些姨娘仆妇见主母如此,更是哭天抢地,将个侯府内院,搅得比外头的风波还要汹涌几分。
另一边
此番搜查,重中之重原是安远侯的书房。
赖敬舟亲自带人入了书房,敲遍了墙角壁缝、案几博古。
末了,于那博古架底座之下,寻着一处暗藏的机括。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房西壁竟向旁侧滑开,露出一间黑沉沉的暗室来。
那暗室原不甚大,里头只设一张书案、几只木箱。赖敬舟命人点亮火把,自己当先走了进去。
几只木箱打开,内里无非是些金银珠宝,并无甚稀罕。倒是那书案的抽屉里,翻出一叠未曾焚毁的信笺。
赖敬舟随手展开一封,只扫了一眼,眼神便陡然一凛。
那信确是安远侯笔迹,字里行间竟是与南越国十王爷商议,如何挑动边境事端,末了还写着钱粮交割的时日与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