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向西。
下方校场上传来击鼓之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踏过山道,传到她耳中,大而空洞,没有依附,是众人簇拥陛下出行。
在脚步声离开后的一刻,有两道身影从行宫中出来,查探情形。
琢云已经闭上眼睛,胸膛不起伏,只用鼻孔细细出气,在死士低头查探的一刹那,倏地抽刀划向当前一人。
“噗嗤”一声,锋利刀刃划破皮肉,切开节喉,鲜血随着刀锋离去向外喷溅,成为血雾。
劲风一起,琢云就地一滚,避开另一名死士攻击,起身抬腿,踢向死士刀刃,生生将人踢的往后一仰。
琢云欺身上前,一刀扎向其胸口,死士一手擒她手腕,一手持短刀,直刺她胸前。
她任其锁拿,另一只手疾如闪电,扼住其咽喉,往内一扣,只听“咔嚓”一声,骨断筋折。
尸体倒地,死时仍死死攥住刀柄。
刀锋从琢云心口抽出,琢云低头看胸口,见流出一点鲜血,衣裳也破开一条口子,叹了口气。
这件衣裳是留芳按严禁司样式,为她量身新做,破口处偏偏在心口,不便遮挡,留芳见了,定要聒噪。
她蹲下身去,揪起衣角擦试刀刃,忽觉破风之声就在耳后,当即扑身在地,一柄短刀从她头顶射过,钉入老槐树树干,整个刀身没入,只余刀柄在外轻颤。
她无暇多虑,一跃而起,一个箭步跨到槐树下,背靠槐树树干,抬眸看向前方,就见树影下方,站着数十名死士,人如鬼魅,穿皂色短衫,漆黑瞳孔成了墓碑,没有任何光亮,面无表情。
人人拔刀出鞘,直指琢云。
数道寒光之间,她看到了王文珂。
王文珂穿青衣,树荫浓郁,他整个人几乎融化在阴影中,眼睛闪烁着炽热的光,兴奋的喘不上气,嘴唇滚烫,嘴角抽搐。
是她。
她贪图简便,永远只梳一个髻,插一根黄铜簪子,面颊瘦削,眼睛明亮、倔强,是一张负气的脸,永不会松懈。
他近乎贪婪着深吸一口气,手指随之颤动。
没想到他突奇想,让死士以宫女模样混入行宫,回宫后借机行刺常皇后,竟会有此惊喜。
他日日拜佛,佛菩萨果然庇佑他!
欲望化作一条绳索,把五脏六腑串成一串,连带喉咙都紧,他转动脖颈,细长的身体不自觉抖动,皮肤上汗毛上竖起。
左脚缓慢后撤,他蓄势待,迫不及待满足自己。
“三十七。”他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喘息,“还是叫你燕琢云?”
琢云愣了一下,一颗心往下猛的一坠,直坠冰窟。
一瞬间,她头脑恍惚,感觉自己不是在牛脊岭,而是在伏犀别庄。
她的幼年、童年、少年时光,就在那一方天地中度过,半人半鬼,似狗非狗,只有在李玄麟到时,能喘一口气,做一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