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圆珠搂着黎棠,手也紧紧握着黎棠的手,给予力量和安抚。
她不敢打扰,只认真倾听。
“我也想通了,爸妈对我的爱是不多,相比之下他们甚至是偏心我弟。
可是,我想到以前,自己低血糖晕倒在家,我爸刚好下班回来,看到我倒地的时候冲过来的身影。
还有之后着急喊着我的名字……
我想,他们心里是有我的。
只是他们的爱不纯粹——前十几年被‘重男轻女’钉死,后十几年在大城市里被新观念冲击……他们自己都活成了矛盾体。”
说着,黎棠哽咽得更严重了,说话断断续续。
夏圆珠赶紧给她顺背,示意她跟着自己呼吸,等她慢慢平复下来。
“可是你知道吗?
我昨天在餐桌上才现,我对我奶奶的恨更像是一种‘何不食肉糜’的霸凌……
他说过几天是爷爷的生日,让我先回去再来。
我觉得奇怪,在我印象里爷爷生日好像才过没多久的感觉。
而且,过完爷爷生日也应该到奶奶的生日,再继续给爷爷过吧?
然后,我就问了出来,结果我爸说‘村里没有给女人过生日的规矩’。
我当时听得很不舒服,虽然我讨厌她,但我听到这话没觉得开心。
他之前时不时给奶奶打电话,也经常开车回家看她。
于是我就想,这其实也不是他能改变的,应该只是村里那些所谓的规矩。
然后我就提议,我们自己给奶奶过,或者带奶奶上a城过也可以。
他平常那么有孝心,这么说应该会同意的是吧?
可是,他没有点头,直接和我妈转移了话题……
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好——恶心……
小时候我在奶奶那儿受委屈,他说‘理解老人’;
长大了让我‘别计较,家和万事兴’……
可现在我才看清,他所谓的‘孝心’,不过是在父权规矩里挑最省事的方式表演。
昨天看到他的反应,我只觉得好虚伪。
我恨我奶奶,一直恨……可现在才现,她也是被那套规矩压了一辈子的人
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黎棠抬起头,露出已经哭得面红耳赤的脸。
她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问着:
“珠珠,我也变成了刺向她的刀,对吗?”
……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夏圆珠沉默着,用湿毛巾轻轻敷在黎棠红肿的眼皮上。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也感到了迷茫和无助。
善良的人最能共情,也最容易内耗。
她们明明受着伤害,却在看到对方身上也擦着刀剑时下意识心疼。
这样蠢吗?
蠢。
可这样不对吗?
世间的事,哪来那么多非黑即白?
一切只是因为她们的心太柔软,也太懂得如何爱一个人。
而爱也是这个世间最复杂的难题。
它甚至没办法用公式计算。
它连天才都解不开。
为什么还要黎棠尝试明白?
夏圆珠重新抱紧黎棠,无声陪伴着。
这时候,任何答案都太轻了。
恨父亲?
可那个会为她慌张冲过来的身影,早已在她心里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