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梁山酒店地下安全屋的空气,像掺了冰碴的铁屑,冷硬又憋闷。
金属墙壁泛着青灰色的冷光,一盏悬在天花板中央的白炽灯昏黄摇曳,将阴影拖得老长,投在墙角堆着的武器箱和裸露的管道上,出细微的嗡鸣。
空气中混杂着机油味、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巴基脸上未干的血渍散开来的,与这隐秘空间的压抑气息缠在一起,挥之不去。
巴基是被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惊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脸上又疼又痒的触感率先炸开,几缕被血痂粘住的头贴在颧骨上,油腻腻地缠在眼角,稍微一动,就牵扯着伤口的痛感,还带着令人烦躁的痒意。
他皱了皱眉,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惺忪被一层习惯性的冷硬覆盖。
作为一个在疼痛中浸泡了大半辈子的杀手,身上的淤青、骨折、刀伤早已是家常便饭,这点皮肉之苦他毫不在意,可这该死的油头,却总能在这种时候添乱。
改造后的身体能抵达人类体能的巅峰,肌肉、敏捷、耐力都远常人,金属臂更是无坚不摧,可唯独这头,像是不受任何改造影响,天生就爱出油,稍不打理就黏在头皮上,贴在脸上,痒得钻心,却又无可奈何。
他尝试着偏了偏头,想甩开那几缕烦人的头,可脖颈刚一动,就牵扯到了下巴上的肿痛。
这时,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右臂传来一阵沉重的压迫感,像是被一座小山压着,根本抬不起来。
他缓缓转动眼球,视线往下移,终于看清了状况,他那条泛着冷光的金属左臂,正被一台小型液压机死死钳住,液压杆微微泛着油光,将金属臂压得纹丝不动,连关节都无法转动分毫。
“呦呵,醒了?”
一个又贱又癫又狂的声音突然刺破了安全屋的寂静,像指甲刮过金属板,刺耳又鲜活。
巴基猛地抬眼,视线锁定声音来源,一个穿着熨帖黑西装、系着鲜红领带的男人,正斜倚在不远处的武器箱上,左手那只红色蒸汽机械护臂泛着哑光,指尖夹着一根粉色的棒棒糖,正咬得“咔嚓”作响。
男人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神里满是戏谑,像是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而在这个男人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简单便服的男人。
那男人身形挺拔,即使穿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也难掩一身凛然正气。
他的金有些凌乱,额角还沾着点灰尘,显然是刚经历过奔波。
可此刻,这男人脸上没有任何平日里的坚毅或怒火,只剩下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像是吞了一把未成熟的柿子,从喉咙苦到心底。
当巴基的视线与他对上时,那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压抑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巴基!”
巴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巴基?
这个名字很陌生,像是从遥远的迷雾里飘来的碎片,模糊不清,抓不住任何实质的意义。他的记忆里,只有冰冷的实验室、白大褂的狞笑、不断重复的洗脑指令,还有一次次执行任务时的血腥与麻木。
他是冬日战士,是九头蛇最锋利的武器,是没有过去、没有名字、只有任务的杀手。
这个叫“巴基”的名字,对他而言,和路边的石子、下水道的污水没有任何区别,毫无意义。
他的眼神里满是迷茫,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何用如此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何叫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可这份迷茫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沉、更冷冽的冰霜覆盖。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疑惑,更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随时可能需要被清除的目标。
那是长期被洗脑、被剥夺情感后,刻在骨髓里的麻木与疏离,即使面对一张充满痛苦与怀念的脸,也无法激起丝毫波澜。
罗杰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罗杰斯的目光落在巴基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上。
曾经,这张脸是俊朗而鲜活的,带着布鲁克林街头少年的桀骜与爽朗,笑起来时眼角会有浅浅的纹路,眼神明亮得像夏日的阳光。
可现在,这张脸被血痂、淤青覆盖,肿胀得几乎认不出原本的轮廓,唯独那双眼睛,褪去了所有的温度,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陌生得让他心惊。
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想起了布鲁克林的小巷,那时的巴基还是个高大的少年,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总是护着瘦弱的自己。
有一次,他被几个混混堵在巷子里,是巴基冲过来,用不算强壮的拳头,硬生生把那几个混混打跑。
事后,巴基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史蒂夫,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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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巴基,眼神里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笑容灿烂得能驱散所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