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趴在滚烫的地面上,右手奋力前伸,指尖相距不过寸许,像是要抓住彼此,又像是要抓住生命中最珍视的东西。
是戴斯蒙德心中的上帝与救赎,是阿甘心中的珍妮与纯粹。
哗啦啦!
核爆残留的风拂过战场,卷起细碎的尘埃,吹动着圣经与童话书的书页,半盒巧克力的包装纸在风中轻轻作响。
纽约的阳光终于穿透厚重的硝烟,为这三样东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在狼藉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圣洁。
没人知道,生命最后的时刻,他们是否看到了通往天堂的阶梯。
那阶梯该是用信仰铺就,用纯粹浇灌,没有硝烟,没有伤痛。
也没人知道,是否有光着屁股、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在阶梯两侧为他们欢呼,唱着清澈的圣歌,驱散所有战争的阴霾。
更没人知道,在天堂阶梯的尽头,戴斯蒙德深爱的妻子是否正笑着招手,眼里满是等待的温柔;
阿甘日思夜想的珍妮是否站在花丛中,笑眼弯弯,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想来是……有的。
因为他们倒下时,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
那笑容里没有遗憾,没有恐惧,只有完成使命后的释然,和对美好归宿的笃定。
就像他们的一生,都在以最纯粹的姿态奔跑、拯救,最终也必将奔向最温暖的天堂。
……
纽约军事历史博物馆内,硝烟透过破碎的窗户弥漫,尘埃在光柱中浮沉。
系着红头带、裸着上身的歪嘴男人静立着,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战火的痕迹,眼神复杂地注视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头花白,身上套着洗得白的夹克衫与格子衬衫,胸口的弹孔还在渗着暗红的血,后背死死抵住那辆印着“纽约军事博物馆”的老式装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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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依旧紧握着一把早已清空弹夹的手枪,枪口朝天,双眼圆睁,透着一股死不瞑目的执拗。
歪嘴男人弯腰,捡起老人手边那只刻着“约翰·米勒”字样的老式军用水壶。
水壶摩挲得亮,带着岁月的温度,他轻轻将其放进老人怀里,贴合着那冰冷的胸膛。
“可以安息了,瑞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米勒上尉以你为荣。”
闭上眼睛,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诺曼底的滩头板块,瑞恩跪在那些照片旁泪流满面;二战纪念馆里,白苍苍的他对着米勒上尉的十字架,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反复呢喃着“我辜负了你们”。
话音落下的刹那,奇迹般地,瑞恩举枪的手缓缓垂下,原本不肯闭合的双眼渐渐合上,脸上的执拗褪去,只剩下释然。
歪嘴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转身准备离去。
踏步间,腰间的匕“哐当”一声跌落,一条不起眼的银色项链从匕握柄的暗槽中滑落,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阿宝!”
他猛地顿住脚步,俯身捡起匕与项链。
指尖摩挲着项链上的吊坠,又抬头仰望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空,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思念,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挣扎。
“我这个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客人……”他轻轻叹气,一手攥紧项链,一手握紧匕,大踏步向前走去,背影决绝。
那把匕的握柄尾端,嵌着一枚早已失去磁性的指南针。
核爆残留的风从窗外涌入,吹动着指南针的指针胡乱翻滚,最终停留在了背面。
背面用细小的刻痕刻着两个名字——约翰·兰波,还有阿宝。
只是“阿宝”的名字上布满了杂乱的划痕,深浅不一,像是曾有人拼尽全力想要将这个名字抹除,却又在最后关头泄了气,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不舍,在岁月的打磨下,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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