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嘶哑地尖叫起来,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拼命向后缩去,撞得床头砰砰作响。
“魔鬼!你是魔鬼!别过来!别杀我!!”
雷纳托完全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舅舅?您怎么了?是我,雷纳托啊!”
“滚开!别碰我!”
弗林公爵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银质烛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雷纳托砸了过去,眼神混乱而狂乱,满是血丝。
“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的!下一个就是我!”
烛台砸在雷纳托脚边的地毯上,出沉闷的响声。
雷纳托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床上疯狂挥舞手臂,语无伦次地嘶吼着的舅舅。
这分明是陷入重度妄想与恐惧的癫狂状态。
绮栗栗适时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后退了一步,仿佛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实际上,她正在精准地控制着幻象的强度与内容,让弗林公爵眼中雷纳托的形象变成了漆黑的魔鬼。
“殿下,公爵大人他因为几位少爷的事情,受了刺激,有点……”
绮栗栗话没有说完,但是雷纳托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他试图再安抚几句,但弗林公爵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怖世界里,反复念叨着“魔鬼”。
眼见无法沟通,甚至可能刺激病人更剧烈地作,雷纳托在绮栗栗小声的劝说下,不得不退出了卧室。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心悸的嘶吼。
走廊里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但雷纳托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回到客厅,庇厄莉希似乎刚与菲尔德结束了一段交谈。
看到他们这么快回来,尤其是雷纳托那难以掩饰的复杂神色,她露出了了然与更深倦怠的表情。
“殿下……您看到了。”
庇厄莉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弗林他……自从阿尔失踪后,加上郎德萨做出那种事情后,他的身体和精神就每况愈下。
最近更是……时常产生幻觉,认为有人要害他,要夺走奎因家的一切。”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却字字清晰。
“今日您所见,关乎赫克托尔公国公爵的声誉,更关乎奎因家族的稳定。一个被传‘疯了’的公爵,会引多少贪婪的窥视与不必要的动荡,殿下您一定比我更清楚。”
她姿态放得极低。
“我以奎因家主母的身份,恳请殿下,对此事保密。这并非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赫克托尔,为了弗林和阿尔至今努力维系的一切。
在他……真正回归神的怀抱之前,请让外界以为,他只是病体沉疴,好吗?”
客厅里一片寂静。
雷纳托·奥布莱恩看着眼前哀戚而坚定的庇厄莉希,又想起方才舅舅那可悲可怖的模样,以及那些萦绕不散的疯话。
于公于私,将奎因公爵精神失常的消息泄露出去,都绝非明智之举。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皇室的教育与政治本能占据了上风。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