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时若和萧逐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这些日子萧远深居简出,几乎不过问外事,突然这么急找他们,定非寻常。
两人匆匆往萧远住的“松鹤院”走去。雨中的庭院显得格外清寂,只有屋檐滴水声和踩在湿石板上的脚步声。
松鹤院正屋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屋内的寒意。萧远没像往常那样靠在榻上看书,而是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松柏。
“父亲。”萧逐渊先行礼,语气比平日多了几分郑重。
萧远转过身,目光先落在儿子身上,深深看了一眼,然后他才向时若微微颔:“坐吧。”
三人落座,丫鬟上了热茶便退下,屋里只剩三人。
“逐渊,”萧远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京营的事,闹到陛下跟前了。”
萧逐渊神色不变:“儿子料到了,是谁递的话?”
“安远侯、定国公、还有礼部的周侍郎,三个人联名。”萧远端起茶杯,却没喝,“说你年轻气盛,操之过急,伤了勋贵体面,也寒了将士的心。”
时若心头一紧——这罪名扣得不轻。
萧逐渊却笑了:“他们倒是会说话。陛下怎么说?”
“陛下没当场表态。”萧远放下茶杯,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儿子,“但今日早朝后,陛下单独留我,问了一句话。”
他顿了顿,那停顿让屋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陛下问:‘皇兄,逐渊这般行事,究竟是像你当年,还是……太过像朕?’”
时若呼吸一窒。这话问得太刁钻了!像父亲萧远,或许只是“刚直”;但若说像景帝本人——那位杀伐果断的帝王——那意味就完全不同了。这是在试探萧家父子是否“僭越”,是否有不该有的心思!
萧逐渊眼神骤然锐利。
“父亲如何回答?”他声音沉了下来。
“我说,”萧远语气平稳,一字一句,“犬子顽劣,只学了些战场上的皮毛,莽撞是真,若论胸中丘壑、帝王心术,不及陛下万一。此番整顿,无非是陛下赋予职责,他照章办事,清除积弊罢了。若有过激之处,是我这为父的教导无方。”
以退为进,自贬子嗣,巧妙地避开了最敏感的政治问题,还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过了片刻,萧远的目光转向时若,语气缓和了些:“时若,你弟弟在翰林院,最近可还顺遂?”
时若压下心中波澜,恭敬答道:“劳父亲挂心,时珩一切都好,只是初入翰林,诸事都在摸索学习。”
“翰林院是清贵之地,也是风口浪尖。”萧远意味深长地说,“让他记住,多看、多听、多思,少言、少争、少显。书案上的文章好写,人心里的文章难测。尤其是最近,谨言慎行,莫授人以柄。”
“儿媳明白,定会转告时珩。”
萧远重新看向萧逐渊,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那双与儿子极为相似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最后,他站起身,走到内室,取出一个狭长的乌木匣子,回到案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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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一柄带鞘的短刀,样式古朴,刀鞘是暗沉的鲨鱼皮,刀柄缠着密密的暗金色丝线。
“这把‘破军’,”萧远将刀拿起,手指缓缓抚过刀鞘,“是你皇伯父——陛下登基前,还是太子时赐给我的。我带着它,在西北待了十二年。”他顿了顿,“现在,你拿去。”
萧逐渊起身,双手接过短刀。刀入手颇沉,冰凉的触感直透掌心。
“谢父亲。”他声音有些紧。
萧远摆了摆手,重新背过身去,面朝窗外,只留给儿子一个背影。
“谢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别的什么,“活着回来。你母亲去得早,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这话说得极平淡,却像一记重锤,敲在萧逐渊心上,也让旁听的时若瞬间红了眼眶。这不是国公对世子的嘱托,而是一个父亲对独子最深沉的牵挂。
萧逐渊握紧了手中的刀,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沉声应道:“是。儿子记住了。”
从松鹤院出来,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可怕,乌云低垂,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许久都没有说话。
快到院门时,萧逐渊突然停下了脚步。
“时若。”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嗯?”时若抬头看他。
“刚才父亲说的话……”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如果……西南之行,我有什么不测……”
“没有如果。”时若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她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萧逐渊,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答应过他,要活着回来。”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颤,却努力稳住:“你也答应过我。”
萧逐渊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微红的眼眶里的倔强。许久,他忽然伸手,用力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
“好。”他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郑重,“我答应你。一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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