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钱昕昕甚至注意到,当窗外传来远处街道上跑车引擎的轰鸣声时,纪煜正在签字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
那是深入骨髓的本能,是融于血液的热爱,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钱昕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知道,那场几乎致命的事故,连同后来家族巨变和真相揭露带来的巨大心理冲击,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他不是不爱了,而是害怕了。
害怕那种极带来的失控感,害怕再次握住方向盘时,会想起撞车瞬间的恐惧和之后生的一切,害怕自己不再配得上那份纯粹的热爱。
她没有急于劝解,只是默默等待着。
转机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纪煜难得没有处理公务,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呆。
天空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钱昕昕推门进来时,看到他孤寂的背影,心里微微一酸。她走过去,将手里的一张卡片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纪煜回过神,接过卡片。
那是一张制作精良、带着淡淡机油和橡胶味道的邀请函——一场小型的、私人性质的经典跑车静态鉴赏暨车手交流会的邀请函,地点在郊区的一个私人庄园车库。
“皇鉴丞搞来的,他说有几个老朋友很想见见你,不是媒体,就是圈内自己人。”钱昕昕语气轻松,“我看今天你也没什么事,出去透透气?就当是……换个环境想问题。”
纪煜的手指摩挲着邀请函光滑的纸面,上面印着一辆保时捷经典车型的侧面轮廓。他沉默着,眼神复杂,有渴望,有抗拒,还有……恐惧。
“……我不去了。”良久,他低声说,将邀请函递还给她,声音有些干涩,“没什么意思。”
钱昕昕没有接,只是看着他:“纪煜,你看着我。”
纪煜抬起眼,对上她平静却坚定的目光。
“那不是你的枷锁,”她轻声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他心上,“那是你的翅膀。你可以暂时收起它,但不能因为它沾过灰尘,就否认它曾经带你飞翔过。”
“没有人能拿走属于你的荣耀和热爱,除非你自己先放手。”
她的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叩击着他心门上那把沉重的锁。
纪煜怔怔地看着她,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似乎随着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些在赛道上驰骋的画面,那些引擎的咆哮,那些过弯时精准的控制感和风掠过耳边的自由……如同被封印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勉强筑起的堤坝。
渴望,战胜了恐惧。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把抓回那张邀请函,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去。”
钱昕昕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
私人庄园的车库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高级机油、皮革和咖啡混合的独特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