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鹰愁关外的山谷,风跟刀子似的。
李珏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凉气。
这不是因为冷。
是怕。
是那种马上要当着几千号人的面,把自己最后那点尊严撕下来,扔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的极致的恐惧。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三千士兵。
他们曾经是大夏王朝最精锐的禁军,是天子亲卫。
而现在,他们有了一个新名字——北境矿业建设兵团。
一个充满了嘲讽跟现实主义的名字。
他们的脸上,全是迷茫屈辱,还有一丝没被踩灭的,属于禁军的骄傲。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新主人,那个看起来比他们亲妹妹还小的“神女大人”,为什么要让他们一大早就列队来这里。
不带任何攻城器械,不带弓弩,甚至连阵型都站的稀稀拉拉。
就像一群……准备去赶集的农夫。
只有李珏自己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要做一个演员。
演砸了,就是死。
山谷远处,一处不起眼的高地上。
夏青禾正举着那架黄铜望远镜,饶有兴致的看着山谷里的一切。
跟看一场马上要开演的大戏似的。
不错,场面挺大。
灯光,音响……哦不,风声,都恰到好处。
就看我们这位李将军,能不能拿个小金人了。
她身边,夏云峥一脸兴奋跟好奇,他完全搞不懂妹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潘律,则面色凝重,他隐约猜到了夏青禾的意图,正因为猜到了,后背才一阵阵的凉。
“太……太狠了。”他喃喃自语。
这已经不是谋略了。
这是诛心。
……
鹰愁关的城墙上。
卫康的士兵们也现了这支奇怪的队伍。
“将军,是李珏那叛贼!”一名副将指着下头,满脸鄙夷,“他这是想干什么?带着一群残兵败将,来我们关下耀武扬威吗?!”
卫康没有说话。
他那张跟磐石一样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着李珏催马上前,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距离关墙大概两百步的地方。
这个距离,刚好在弓箭的极限射程之外,却又足够让城墙上的人,听清他的声音。
李珏猛的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高地上那架望远镜,正像一只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演砸了的下场,他不敢想。
“卫康——!!”
一声嘶吼,从他喉咙里爆了出来,因为太过用力,声音都有些变形。
“你这背主求荣的老狗!给我滚出来!!”
城墙上,一片哗然。
所有卫康的士兵,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珏疯了?
他一个丧家之犬,败军之将,竟敢这么辱骂卫将军?
李珏看城墙上有了反应,心里稍微定了定,胆气也壮了几分。
他豁出去了。
反正脸已经丢光了,不如丢的更彻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