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旧屋简陋的窗棂,带着海潮特有的清润气息,将屋内映得一片朦胧亮堂。
李莲花是被一阵极轻微的,属于陶罐与炉火的细碎声响唤醒的。
碧茶之毒带来的隐痛与寒意并未完全消散,如同蛰伏在骨髓深处的阴影。
但经过昨夜李沉舟那霸道内力的强势压制与温养。
至少此刻,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虽虚弱却相对“干净”的松快感,而非那种濒临溃散的沉坠。
他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慢慢坐起身。
身上盖着的薄被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屋内已被简单收拾过,他昨日换下的衣物不见了,想必是被李沉舟拿去清洗了。
桌边,李沉舟正背对着他,微微俯身,似乎在看顾着炉火上的陶罐。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短打,深栗色的长高高束起。
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宽阔平直的肩膀,额间被修饰过的印记在晨光下几乎看不真切。
仅仅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沉静利落的力量感。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李沉舟转过身来,手里端着一只冒着袅袅热气的粗瓷碗。
碗里是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米粒软糯,上面还撒着几粒翠绿的葱花和一点点细盐,简单,却香气扑鼻。
“醒了?”
李沉舟走到床边,将粥碗递给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观察他的气色。
“昨晚睡得如何?”
李莲花接过温热的碗,指尖触及瓷壁的暖意,一直熨帖到心里。
他昨晚其实睡得并不算沉,体内残存的毒性和白日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仍在作祟。
但比起毒晕厥时那种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已是好了太多。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间旧屋并非只有他一人。
门外有新建的车屋,屋内有这个……暂时可以称之为“同伴”甚至“兄长”的李沉舟。
“还好,”
他低头吹了吹粥面的热气,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
“多谢李兄……”
话一出口,他便顿住了。
想起昨夜黑暗中那句“别李兄李兄的了……你直接叫我沉舟便是”,耳根微微有些热,连忙改口,
“……沉舟。”
“沉舟”二字再次出口,比昨夜少了几分生涩,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这称呼的改变,不仅仅是字面上的不同。
更意味着某种关系的微妙调整,从客气疏离的“李兄”,变成了更私人,也更亲近的“沉舟”。
李莲花需要时间去适应这种变化。
李沉舟似乎并未在意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和改口。
只是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极淡,却仿佛驱散了些许他眉宇间惯有的冷硬。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李莲花低头喝粥。
粥的温度正好,软糯适口,带着纯粹的米香和一点点咸味,熨帖着空了一夜的肠胃。
李莲花小口喝着,暖意自胃部扩散开来,连带着苍白的脸颊也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一边喝,一边暗自思忖,自打认识李沉舟以来,似乎一直是对方在照顾他。
从最初海边的援手,到客栈重逢后的同行。
再到打造车屋、购买马匹、乃至此刻端上早餐……
自己这个“同伴”,除了出出主意,画画图纸,似乎并未能提供多少实质的帮助,反而处处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