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入东宫废殿那日,风卷残叶如刀。
殿门在身后轰然落锁,那一声闷响,像是将我与整个世界彻底割裂。
尘灰簌簌从梁上坠落,月光斜劈进窗棂,照出满地碎影,如同尸骨未寒的遗骸。
四壁空荡,唯有一张破榻塌陷在角落,一口锈鼎倒扣着,像被谁狠狠踹翻的命途。
每日子时,一只枯瘦的手会从门缝递进铜盘,送一碗凉透的粗粮粥——没有汤,没有菜,甚至连盐都不加。
我知道这是皇后的杀局。
她不要我的命立刻断送,她要我在这死寂中疯魔,在无人见证处“暴毙”。
可她不知,我掌中藏着一枚碎玉簪尖,是昨夜焚谱时悄悄磨出的刃。
它薄如蝉翼,锋利得能割开夜色。
它是我的笔,是我的刀,更是我向这吃人体制投去的第一封战书。
第一夜,我以簪尖在掌心划下“清棠不死”四字。
血珠渗出,灼热滚烫,痛得我咬紧牙关,却笑出了声。
疼,证明我还活着;流血,说明我还敢反抗。
母亲用二十年布下一个局,不是为了让我跪着求生,而是站着撕天。
第二夜,我开始观察铜盘。
边缘一圈油腻污垢,底部刻痕交错。
起初我以为是磨损,直到第三日子时,借着惨白月光细看,才觉那些划痕并非随机——它们来自指甲反复摩挲留下的印记,断续、隐秘,带着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九…三…七…”
三个数字,零星散落在铜盘内沿,像是某种密码。
我的心跳猛地加快。
前人也曾被困于此?
他们用尽力气留下线索?
我闭眼,启动系统:【逻辑推理·轨迹还原】。
脑中瞬间展开一张虚拟推演图,将所有划痕坐标归位,结合相府地脉走向、东宫建筑格局、以及“千丝引”曾捕捉到的微弱气机波动,层层叠加分析——
坐标浮现:东宫废殿后枯井,癸位深坑,距地表十二丈。
原来如此。
有人曾试图挖通地道逃走,却被镇压而亡。
这些数字,是求救,也是控诉。
第四日夜,我盘膝坐于铜盘之上,指尖轻触其底,默念:【千丝引·微息感知】。
刹那间,一丝阴寒自地底蜿蜒而上,顺着铜盘纹路爬入经脉,直冲识海。
那不是普通的寒意,而是混杂着怨念、不甘与血腥的地脉浊气——由阴铁钉钉入命宫穴位所引,专为封印活人魂魄而设。
锁凤阵……果然在这里。
第五夜,子时三刻。
我取出玉簪尖,毫不犹豫划破手腕。
鲜血滴落,顺着铜盘边缘滑入地缝,渗入井口。
系统低鸣震动:【侦测到高阶执念生物反应——目标:玄腹,蛰伏年限三十年】。
紧接着,井底传来窸窣之声。
不是风,不是鼠,那是千万条细足摩擦石壁的声响,密集如雨,又似万虫啃骨。
黑暗中,一只通体漆黑、腹部泛银纹的巨蛛缓缓攀出井沿。
它的八足如铁钩,每一根都嵌着暗红血痂;复眼幽绿,映着月光竟似两团鬼火。
它停在我面前半尺,不动,不退,只静静凝视。
我迎上它的目光,声音轻得像梦呓:“若你愿助我破阵,我许你重见天日,啖仇者之血。”
空气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