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覆没于喉。
“自然的,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准备束修。”孟榆心领神会,当即掀帘去了厨房。
一个时辰後,两笼香喷喷的小笼包就出现在赵疡医面前。
“不知这些束修,您可满意?”
赵疡医下意识舔舔唇,两个眼珠子紧紧地黏在了那两笼小笼包上,连忙点头:“满意满意,相当满意。”
孟榆扬唇:“那您好好享用,我先出去把草药整理一下。”
直到她掀帘出去,赵疡医都没回头看过一眼。
给了束修,赵疡医次日便开始教她针灸。
孟榆朝乾夕惕,学得废寝忘食,赵疡医每每去出诊,她都随在身後,带着本子仔细记录,回去後还时常温习。
她天赋极高,仅仅半个多月,不单能将针灸的口诀熟记于心,还能正确运用到真实病例中去。
赵疡医见了,连连感叹未能早些教她针灸之法。
宁穗瞧她每日起早贪黑,学得着实辛苦,便于一个早起之时,硬拉了她到外头逛逛。
初夏的天儿,还带着些许春寒,曦光从薄薄的云层里露出头,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细碎的金子。
带着松针香味的风从山谷迎面而来,此处距离东营有五里路,最是偏僻。
宁穗将捂得严严实实的孟榆审视了番,不由得笑道:“这里又不是在城中,没几个人,况你穿着男子衣裳,脸又敷得活像个营养不良的人,我不说,谁知道你竟是个姑……唔……”
话音戛然而止。
宁穗突然被孟榆捂着嘴,拖到边上。
树干粗大,正好挡住两人的身影,宁穗一脸疑惑,欲要掰开孟榆的手,却见她的眉心团了一褶,松开手的同时,并指了指不远处。
宁穗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那是清水河。
河面泛着圈圈波纹,一团倒影映在水面上。
河滩凹凸不平,边上相拥着的一男一女。
“那,那不是睿王麽?他怀里的那个姑娘,”宁穗细细看了眼,忽地睁大了眼,立刻捂住嘴,差点没惊叫出声儿,缓了下,她忙偏头道,“那,那姑娘不是你二姐姐麽?”
宁穗记性极好,她前两年在秦家的荷花宴上见过孟霜一次,单这一次便足以让她记下了孟霜的模样。
“可她不是和陇国公府的程三公子成婚了麽?怎麽……哎,榆儿,你……”宁穗凝眉看着,喃喃。
可话还没说完,她便被孟榆拖着离开。
直到远离了河边,走在回东营的路上,宁穗才奇道:“榆儿,你就不好奇睿王怎麽和你二姐姐搅和在一起?”
远山尽头的白鳞褪散,夺目的光芒铺满脸庞,乌发垂在胸前,孟榆擡头直视前方,声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有什麽好奇怪的?这种事不是一目了然麽?她素来心高气傲,岂容得下别人占了雀巢?”
孟霜在陇国公府的处境,就连宁穗这样一个素来不关心後宅之事的人亦有所耳闻,何况是消息灵通,又极好美色的睿王?
缄默片刻,宁穗又道:“那此事就这麽算了?从前她母亲可没少为难你,你若想做点什麽,如今时机正好。”
孟榆摇头:“袁氏是袁氏,我那二姐姐到底没真的对我做过什麽,所以她的事我不想过多掺和。”
想了想,宁穗觉得孟榆所言有理,与其在一群烂人身上花费心思,还不如多专注在自己上。
***
经过一段时日的苦学,孟榆的针灸有了很大进步,普通的风寒感冒已经可以独立解决,这让赵疡医闲了下来许多。
先时将士们见是她过来看诊,还有些抗拒,但经过她一番针灸,病情很快有所好转,便渐渐信了她的医术。
来回几遭遇,将士们亦渐渐和她熟络起来。
孟榆不敢多说话,每每他们问起自己的来路时,皆是一句话带过,若不问,便绝不多言,她亦因此有了个外号“闷葫芦”。
此话传到秦慕岁耳中,他握着书的指尖顿时泛白。
灯火葳蕤,晃着他微皱的眉眼:“她的眼光忒差了,那人究竟有什麽好,闷葫芦一个,趣儿话不会说,才学亦没有,也值得她费心思。”
宁穗为那矮个子男人出头的事儿还历历在目,若非他们并未有逾矩的行为,他早便让宁简行将他赶出去了,还岂能容他留到今日?
侍立在旁的书童感觉周遭的气温瞬间冷了几度,只默默地低下头,半句不敢言语。
每回涉及到宁家的那位姑娘,原本清雅疏离的世子便会一反常态,说话行事都夹枪带棒,整个人散着一股阴寒气息,仿佛滚过雪球般。
恰在此时,外头有府卫匆匆来禀:“世子,陆将军回来了,请您即刻到西营一趟。”
垂首的男人闻声擡头,敛了眉峰:“他什麽时候回京的?”
“据说刚回,立刻就派人来请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