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65章别怕。
脑袋里“轰”的一声,发出刺耳的幻听。电话挂断,手机从掌心跌落,念瑶猛然喘过呼吸,翻身下床。
傅璟言安排好最快的航线,替念瑶备了几套御寒的衣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车子啓程回国。
德州的极寒天气还未结束,上车的一小段路,室外冷风刺骨。他将念瑶的手攥在掌心,陪她坐进後排,系紧了安全带:“别怕,我在。”
念瑶的眼神失焦,嘴唇发紧,心脏很沉,压得她说不出话。痛苦大过悲伤,觉得老天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怎麽总在反复重演同样的历史。
车祸,又是车祸……
这次她没有哭,学会像傅璟言那样克制情绪,理性地联络各方,组织信息。她还没来得及买新手机,只好先用傅璟言的和吴湘取得联系。
念瑶诧异地发现,傅璟言竟然存着吴秘书的号码。一问,才知道他从很早就在关注环城,关注着她的事。
这会儿念瑶倒是真想哭了。
吴湘的话音同样沉重,半小时前,她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
今天周末,京市风平浪静,掀不起一点腥风血雨。念裕德照常加班,车祸发生时,他正独自开车前往公司。途中车子意外失控,撞上高速护栏。念裕德失血过多,当场休克。
真是连细节都和父亲一模一样。念瑶扯出声荒谬的笑。
他们姓念的是被人诅咒了吗?
“医院正在尽全力抢救。”
吴湘以尽可能和缓的语调陈述:“但是小瑶,无论最後是什麽结果……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念瑶手脚冰凉,木讷地应声说好,挂断电话,不知该作何表情。
该哭,还是该笑?
她哭不出,更笑不出。
她对念裕德的感情十分复杂。
小时候崇拜过他,也害怕过他。长大後感谢过他,也憎恨过他。
她觉得这个人冷血至极,没有一丁点感情。有时又反驳自己,名利场上厮杀,感情又有什麽用?只会成为软肋而已。
直至赶到医院,十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灯仍未熄灭。医生们全身防护,进进出出,面容凝重地通知家属,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唯一的家属就是念瑶。
手术室外除了念瑶,念裕德再没任何一个亲友出现。
手术持续到第二天,念裕德仍然昏迷,医生表示已经尽力:
“患者长期过度劳累,身体素质远不如同龄人。手术算是勉强完成,但患者後续能否醒来,只能看命。”
看命。
多苍白又无解的一句话。
事故发生後的第二十四个小时,政助理带着律师出现。他从牛皮纸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念瑶。
封面上白底黑字写着:遗嘱。
念瑶像是碰到毒药,猛抽回手,身体剧烈颤抖,抗拒地不肯接受。
她冲进病房,抓着围栏,愤恨而空洞看着床上,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人,现在浑身插满管子,血色全无。
“你也要像爸爸一样吗……”
念瑶的话在颤抖,“只要给我留封遗书,就可以甩手走人了是吗?!”
傅璟言将她拉进怀里,搂住。
感受着她无助丶愤怒丶痛苦,很久才慢慢冷静,平复。
医生说,时间过去越久,患者醒来的希望就越渺茫。念瑶守在病房,从第二天清晨,等到深夜。
手里紧紧握着那份遗嘱。
傅璟言让人送了宵夜,替换掉她手里揉皱的纸:“不想看,就不看。”
念瑶摇了摇头。
她给自己定下时间,等墙上的电子表归为零点,平静地打开遗嘱。
一共只有两页,简单得不像样。
除去签名和公证处的盖章,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本人名下全部合法财産均由念瑶继承,归念瑶个人所有。”
念瑶无措地笑了下,不知该作何感想。翻到末页,纸背上贴了张泛黄的便签,蓝色圆珠笔勾划着不知何时写下的字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