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看了几分钟,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异样,才关闭屏幕,起身。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没有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拐进了鹿岑房间隔壁的另一扇需要更高权限才能开啓的合金门。
这是一个布满各种传感探头和喷射口的隔离观察室。
室内灯光映照出地面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黑褐色血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许肆站在观察室中央。
他身上沾染着些许污秽,脚边散落着几具刚刚被撕裂形态各异的变种丧尸残骸,有的肢体扭曲增生,有的口器异常发达,显然都是安清婉最新的作品。
听到开门声,许肆擡起头,眼睛锁定走进来的安清婉。他没有看一眼脚下的尸体,嘶哑的声音穿透特制玻璃:“你不配做我的母亲。”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重量。
“他在哪?”
安清婉对于儿子释放的杀意恍若未闻,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她没有在意隔离室内弥漫的血腥味,平静地走到控制台前,操作了几下。顿时,一面墙壁变得透明,显示出隔壁房间的实时监控画面。
鹿岑依旧“安稳”地沉睡着。
“他很好,只是需要休息。”安清婉的声音透过传声器传来,“只要你配合,他会一直这麽好。”
许肆的视线钉在画面上鹿岑沉睡的脸,浅色的眼底暗流汹涌。
他猛地转向安清婉,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抽他的血是因为你知道我们的联系!”
“你想知道,为什麽他被我咬过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变异,是吗?”
他精准地戳破了安清婉的目的。
作为一切的“源头”之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携带的“东西”多麽具有侵蚀性。
鹿岑能在他身边存活至今而未发生不可逆的异变,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错了,他不该带鹿岑来这里的。
鹿岑的存在,本就是一个足以引起安清婉这种研究者疯狂好奇的独特样本。
安清婉的嘴角的笑意终于不再那麽僵硬。
“不愧是我的儿子。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进化的奇迹。而他的存在,他的特殊性,是解开很多谜题的关键。他的血液,他的细胞,他与你之间那种奇特的共生与抵抗,都是无价的宝藏。”
“但是。”许肆向前一步,几乎贴上玻璃,“你的‘理解’,需要把他囚禁起来?”
“暂时的必要措施。”安清婉话锋一转,“为了数据的纯净,也为了他的安全。毕竟,他不是你,他很。。。。。。脆弱。”
她刻意加重了脆弱二字,像是在提醒许肆。
杀死许肆可能需要耗费一点时间,但是想要抹杀鹿岑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安清婉亲自动手。
不等许肆回应,她的手指在面板上再次滑动。
显示屏上的画面切换。
隔离室另一面墙壁也变得透明。
那後面,是一个极其狭小几乎无法让人站直的封闭空间。
韩绪被关在里面,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衣物破损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和几道被利物划开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但那份狼狈与虚弱,隔着玻璃也能感受到。
“你的这位朋友不太配合,试图反抗,甚至想破坏设备。所以,他需要一点小小的规劝。”
许肆看着屏幕上韩绪的惨状,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没有任何表示。
安清婉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他的死活。但是。。。。。。”
“你也不想让鹿岑,变成韩绪这个样子吧?”
“他那麽细皮嫩肉,恐怕经不起多少折腾。”
“他现在很安全,很舒适。但这份安全和舒适,能持续多久,取决于你的选择,我亲爱的儿子。”
“配合我的研究,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关于你,关于他,关于你们之间那种奇特的平衡。那麽他就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干净丶完整地待在他的房间里。”
“否则。。。。。。”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与许肆相似的眼睛里传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韩绪的现状,就是鹿岑可能面临的未来。□□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直到将鹿岑也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许肆沉默了。
隔离室内,刚刚被杀戮激起的血腥味尚未散去,而另一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安清婉耐心地等待着,反正她也不急这一会儿。
毕竟,她抓住了她儿子,唯一的,也是致命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