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凄艳的红芒如热刀切入凝脂,在那不可一世的洪峰正中,画出了一道笔直的血线。
紧接着,令人头皮麻的撕裂声响起。
那看似浑然一体的数万吨泥水,竟真的沿着那道红线被硬生生地左右撕开!
剑气所过之处,狂暴的水流像是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孤峰,被迫向着两侧分流而去。
滚滚浊浪擦着镇子的边缘呼啸而过,轰然撞向两侧的荒野,激起漫天水雾。
“噗!”
巨大的反震之力如潮水般倒灌入体,叶澈周身的赤红光甲寸寸碎裂,整个人如遭雷击,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骨骼在呻吟,肌肉在崩裂,五脏六腑仿佛被这一击彻底碾成了肉泥。
但他没有倒下。
他死死钉在洪流分叉的那个原点,用残破的身躯维持着最后那一丝剑意威压,让那试图合拢的滔天巨浪,不论如何咆哮,都无法越过雷池半步。
这一刻,镇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侧洪水奔腾的轰鸣,反衬出街道上诡异的沉默。
那些正在抢钱的人停下了动作,手里还死死攥着沾血的金条;那些正在踩踏同伴的人僵住了,脚还踩在别人的身上;王掌柜从泥水里抬起头,满脸是血,呆呆地看着前方。
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被他们嘲笑、背叛、遗忘的年轻镇守,此刻正独自一人站在被劈开的洪流之下。
他的背影单薄而瘦削,在两侧高耸如墙的黑色巨浪夹击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神峰。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脚跟流淌进泥水里。他的生命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衰弱,但他依然维持着挥剑的姿态,一步不退。
为什么?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冒出了这个问题。
他明明可以跑的,他明明被我们背叛了,他明明知道我们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烂人。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脚跟流淌进泥水里。他的生命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衰弱,但他依然死死地握住剑,一步不退。
“快跑。。。。。。”
叶澈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微弱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我。。。。。。撑不了。。。。。。太久。。。。。。”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
那个叫铁牛的孩子,呆呆地看着叶澈,他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为了讨好王掌柜,捡起石头砸向叶澈时的情景。
那时候,叶澈没有躲,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那种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和剧痛从胸腔里炸开,那是良知苏醒时撕裂伤疤的痛楚。
“啊——!!”
铁牛突然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猛地把怀里吓傻了的小女孩推向身后尚未被淹没的高坡,红着眼睛冲她吼道“往上爬!别回头!”
看着女孩手脚并用地抓住了高处的树根,铁牛再无顾忌。
他狠狠扔掉了手里原本用来防身的半截木棍,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了不远处那个被压在倒塌木梁下的老人。
“救人啊!他在替我们死啊!你们瞎了吗?!”
少年大吼着,声音夹带着一丝哭腔,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你们还是人吗?!”
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颤抖了一下。
他手里的金元宝“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满是泥污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个正在燃烧生命的身影,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真他娘的是个畜生!”
汉子吼了一声,转身冲向了那些还需要帮助的妇孺。
仿佛是某种连锁反应,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
金银被扔在泥水里,再也无人问津。
那些曾经为了利益勾心斗角的人,此刻红着眼睛,开始疯狂地挖掘废墟,搀扶伤者,将老人和孩子往高处转移。
没有了争抢,没有了推搡。
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压倒了所有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