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于渊说完,目光落在宋清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又扫过她眼底那抹青色。
他知道,这个女子看似跳脱不羁,实则心思缜密,心系长远。
宋清越不仅在想如何度过眼前的饥荒,更在思考岭南未来的农业图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决断:“单一作物,确不利于长久。你的思虑,在理。只不过如今岭南连年灾荒,灾民有这顿没下顿,全靠施粥维持性命,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和理性思虑未来了!”
他肯定了宋清越的想法,随即提出了更现实、也更紧迫的问题,“宋姑娘,集体育秧需要时间,秧苗长大需要时间,插秧后到收获,更需要时间。
而陆师爷刚刚核算过,我们目前存粮,加上后续可能零星购得的,即便再如何节省,也只能支撑各粥棚再施粥……一个月左右。”
他看向陆师爷,陆师爷重重地点点头,补充道:“王爷所言不差。而且,往后随着天气转凉,流民若无法安置,恐生疫病。
粮食和安置,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两把利剑,都急需解决。”
“所幸,岭南不会那么早转凉也为我们争得一些时间。”宋清越感慨道。
一个月!这个期限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红薯和木薯最快也要秋末才有收成,远水解不了近渴。
水稻周期更长。
这一个月,是黎明前最黑暗、也最危险的时刻。
周于渊的目光重新回到陆师爷身上:“集结灾民,统一育秧,是个好办法,能解决谷种的问题。
但如何在这一个月内,稳住局面,熬到第一批红薯收获,甚至……找到新的粮源,你可有进一步的考量?”
陆师爷沉吟,宋清越迎着他深邃的目光,没有退缩,大脑飞运转。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农业技术问题,更是严峻的生存挑战。
宋清越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周于渊低声道:
“集结灾民,统一育秧,然后再把秧苗放给灾民种植,这是长远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施粥粮只能维系这个月的绝境,我们不得不面对!怎样引来粮商到岭南,怎样让灾民有钱购粮,也是当下需要解决的问题!
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把这两个问题解决掉,岭南才有新生!”
周于渊这话,竟与她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
宋清越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咦?想不到你这冰块脸王爷,还是有些办法的嘛!居然跟我想一块去了!”
她这话说得随意,带着几分惊讶和调侃,像是在夸赞,又像是在打趣。
堂上气氛为之一松。
周于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她指的是自己刚才那句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