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拿笔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时间应该不会相差太多,一是可以通过范壮成离开旅馆的具体时间来推算,二是现场的血迹状况。据南涔所说,她在五楼发现范壮成的时候,地上的血迹开始凝固。人死後,血液通常在15-30分钟内开始凝固,但具体时间受体温丶环境丶死因等因素影响。若死亡前存在出血丶外伤或疾病(如凝血障碍)可能加速或延迟这一过程*。
“南涔到达现场的时间是21点48分左右,按血迹开始凝固的时间来推算,正常情况下,范壮成的遇害时间最晚是21点39分,最早是21点19分,还是在我们推断的时间范围内,纪闻舟是凶手的可能性依旧很小。
“然後是现场的足印。痕检报告显示,除了南涔的足印外,痕检员还在靠近窗户和阳台的地方采集到被害人范壮成的足印,其馀足印均被破坏无法采集。
“南涔是悄悄上楼的。她没说谎,她的证词可以通过现场的足印来证实,楼梯上留有她的足印,证明她上楼时是踮着脚紧靠着墙壁走的。她很小心,不想被人发现,下楼时,她是从楼梯中间走下来的,显然,她当时心里害怕,只想快速跑下楼离开命案现场。
“据南涔供述,她在四楼的时候听到纪闻舟下楼的脚步声,等纪闻舟离开後,她顺着楼梯去了五楼,在五楼发现了尸体,马上就下楼打电话报警。在此期间,她没看到任何人下楼。如果她的证词可靠,那麽凶手势必就是在她下楼之前丶但在纪闻舟下楼之後离开的现场。依据就是纪闻舟的足迹被抹去了,但南涔的足迹还在。”
老金擡手示意她等一下:“等等,你这推论有点想当然。也可能是纪闻舟下楼的时候,他一边下楼一边用扫帚抹去自己的足印,这样他的足印不会留在现场,但南涔的一样还在。”
“师父,您这麽说也没错,但请注意,南涔还在四楼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纪闻舟身上,假如纪闻舟一边下楼一边拿扫帚打扫楼梯,哪怕是质地很好的软毛扫帚,南涔也一样能听到一点他扫地的声音。
“反之,南涔跑到五楼发现尸体的那一瞬间,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用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躲在角落里的凶手趁此机会溜走,一边下楼一边拿扫帚打扫楼梯,那麽即便发出了一些小动静,就南涔当时的状况,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总之我倾向于凶手是在纪闻舟离开後丶但南涔还未下楼的这两到三分钟的时间里下的楼。”
小夏趴在桌面上,吹了吹额前的刘海,“但这些还不够,要把吕永铭的罪名给定死,还得再找找别的证据”
“未必。”
小夏坐直身体:“师父,您是指还有别的证据?”
老金手指在痕检报告上点了点:“痕检报告里提到过,靠近死者头部的血泊中有一小块被蹭到的痕迹,这个痕迹呈直角形。”
“师父,是什麽东西蹭到了血迹麽?”
“对。我试着猜过。不是足印,也不是人蹲下去时蹭到裤脚留下的痕迹,这些都不会留下直角形状的痕迹。这个蹭到血泊的东西有直角丶是凶手随身携带的,不然凶手会让它留在那,且这东西有机会碰触到血迹。”
小夏眉头紧皱,好容易把真正的案发时间搞清楚了,却又被另一个问题难住了。
她抓了把头发,欲哭无泪:“到底是什麽东西啊?”
“是随身携带的东西,如果掉在地上,它的一角会在血迹上压出一个直角的痕迹。
“一个跟踪别人的人是不会随身携带太多的东西的。他会带钥匙?好吧,吕永铭应该不会带钥匙,毕竟他是撬门入住的。他可能带手机,注意,手机也有直角,又或许,是一个男士皮质钱包。”
小夏愣了愣:“男士皮质钱包?!
“可是师父,钱包应该放在上衣或长裤口袋里吧,怎麽会凭空掉出来呢?总不可能是凶手故意把钱包扔地上吧?”
“男士用的钱包,里面除了放现金和银行卡,还会放什麽?”老金瞥了眼小夏,见她一脸“不晓得诶”的表情,不由笑了笑:“还会放照片。”
“照片?!”
老金点点头:“对。钱包里放着他家人的照片。比如说,那个死于火场中的孩子的照片。”
“哦。我明白了。师父,有没有可能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吕永铭随身带着他孩子的照片。他跟踪范壮成去了拆迁楼,看到机会来了,他拿起砖头把范壮成击倒在地上,然後他把范壮成翻个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把孩子的照片放到范壮成的面前给他看,他就是要让范壮成明白,他为什麽要杀范壮成。也许他也想让他的孩子知道,你看,爸爸在给你报仇。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也可能是别的缘故,总之他没拿稳钱包,钱包掉在了地上,刚巧不巧,钱包的一角落在了血泊中。吕永铭马上把钱包捡起来了,但还是留下了直角的痕迹。”
老金和小夏一合计,去找杨队商量申请搜查令,刑侦队效率颇高,一拿到搜查令後就直奔吕永铭住所,钱包没搜到,却在他的个人物品当中发现了一张孩子的照片,经检测发现,照片上的确沾到过血迹,做DNA比对後,确认照片上的血迹就是被害人范壮成的。
面对甩在他面前的证据,一直嘴硬咬死不承认罪的吕永铭脸色发白,最终坦白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据他交代,案发当晚离开现场後,他就把钱包给扔了,他犹豫过那张被溅到血的照片是不是也最好处理掉,但最终都没能狠得下心。
那毕竟是孩子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