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涔是唯物主义者,对托梦之说是不信的,不过老太太愿意主动跟她交谈总归是好的,她不去打断老太太的话头,静静地听着。
“那天晚上,我记得是过了半夜了,我迷迷糊糊醒来,瞧见床前跪着一个人。我吓了一大跳,幸好外头的月亮还挺亮,我透过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定睛一瞧,那人竟是我们家学庆!”
南涔问她:“阿姨,您说他当时跪着?”
老太太被南涔问得不自信起来,皱眉想了想,才有把握地点点头:“我记得是跪着来着。”
“後来呢?”
“他侧身跪在我床前,一句话也不说,脸色看着很焦急,偏偏又啥话都不说,让我看着干着急。我挣扎着要起来,人一动弹,我就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我是做了个梦。我就跟我家老头子提起这事,我家老头子说咱儿子一定是托梦给我们俩,是在求我们帮他查清楚他是被谁给害的,否则他死不瞑目!”
南涔怕自己漏了什麽重要的细节,叫老太太又讲述了一遍这个梦境,把所有细节都一一记在了本子里。
南涔把笔记本放回包里,老太太问她:“这梦对查案有用麽?你能看出来我儿子是被什麽人给害死的麽?”
南涔不想把话说死:“阿姨,您容我先回去再仔细研究研究,我有进展了马上联系您,如果您再想起什麽线索来,也请您跟我说一声,好麽?”
老两口连连点头,目送南涔离开。
南涔坐回自己车里。
她大学读的不是心理学,不过上大学的时候,她出于兴趣也曾去旁听过几节课。托梦之说听着有点玄乎,但老太太会梦见自己的儿子,背後兴许会有相应的科学依据,只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专业知识不够,得找个时间请教一下方凯。
掏出手机开始看导航地图,拿笔在本子上划出死者父母讲述的那条路线,并在旁边标明具体时间。
晚上9点半後死者离开发小的家,按照路程和正常人的步速来计算,走到埋尸地点附近时大致是晚上10点不到。不过可能有时间上的误差,毕竟七年前的事,强子未必记得那麽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是晚上,寒风刺骨的,又是小年夜,大多数人都在家里,是什麽样的人在这个日子丶这个时间点经过那儿?
南涔拿起笔点了点本子。
还是得实地观察一番,光是看地图,可能会看漏什麽重要细节。
把车开到埋尸地点附近停下,走下车扫了一圈周围。
这条路十分荒凉,基础设施没跟上,隔很长一段路才有一盏路灯。
纪闻舟到底和肖某的死有没有关系?
埋尸地点离纪闻舟老家还有不短的距离,纪闻舟为什麽会在一个小年夜的晚上出现在这个地方?
好,假设纪闻舟小年夜的晚上开车回他爸妈家里,途中却撞了人,那人死了,他没报警也没叫救护车,害怕之馀在附近埋了尸体。
埋尸需要花费时间,也耗费精力,埋尸完毕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在体力和心理上都不可能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开车回家。不止是体力和心态问题,车子也需要送去清理,很难想象纪闻舟就这麽明晃晃地坐着一辆沾了血迹的车子回家。为了埋尸,他当时身上也一定是脏兮兮的,衣服和裤子上有极大可能沾到泥土。
如果她是纪闻舟,遇到这样的事,她会怎麽做呢?
南涔闭上眼睛,试着代入肇事者的视角。
不回爸妈家里,窝在车里休息?
不对。
这个时候内心会恐惧,下意识地会排斥尸体,会想办法离埋尸地点越远越好,在原地多停留一秒钟,就会多一分被人发现的危险。
离开此地,然後呢?
然後去哪里?
南涔睁开眼。
埋完尸离开,应该差不多深夜时分了。
如果是她,她会先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稍作休息,不说睡一觉,起码会想办法先清洗一下自己衣裤上的污渍,同时也略微收拾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