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猎户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银色的长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上次那个姑娘?”他皱眉,“和另一个姑娘一起,在酒馆里坐了一会儿。”
“是我。”古月娜点头。
老猎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但依然警惕:“你们又来了。这次想干什么?”
“真的只是买补给。”古月娜说,“然后……想和你们聊聊。”
“聊什么?”
“聊森林,聊魂兽,聊……怎么活下去。”
老猎户和同伴对视了一眼。
沉默了一会儿,老猎户终于让开了路。
“进来吧。”他说,“但别惹事。镇子里最近不太平。”
古月娜和云闲走进镇子。
街道上人不多,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她看见几个妇女在修补渔网,几个孩子在空地上练习射箭——用的都是简陋的木弓,但架势很认真。
“不太平是什么意思?”云闲问。
老猎户叹了口气。
“上个月,镇子西边的田地被一群‘刺牙野猪’毁了。那是我们今年最好的麦田。”他的声音低沉,“我们组织人手去驱赶,结果……死了两个人。”
古月娜的脚步顿住了。
“死了?”
“对。”老猎户的眼神黯淡,“老王和小李。老王是为了救小李才死的,他被野猪的獠牙刺穿了肚子……没救回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古月娜能听出下面的痛苦。
“抱歉。”她轻声说。
老猎户摇摇头:“没什么可抱歉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和森林抢食,和魂兽拼命。运气好就活下来,运气不好就死。”
他顿了顿,看向古月娜:“你说想聊怎么活下去。我告诉你——我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用命去拼,用血去换。”
古月娜沉默了。
她想起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野猪——它们也在拼命活下去,为了食物,为了领地,为了族群的延续。
双方都在拼命,都在为了生存而战斗。
然后,总有一方会死。
这就是现实。
老猎户把她们带到镇子中央的小广场,那里有个简陋的茶摊。他让摊主给她们倒了茶,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说吧。”他看着古月娜,“你想聊什么?”
古月娜端起粗陶茶杯,茶很淡,有点涩。
她想了很久,才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你们不用和魂兽拼命,也能好好活下去。你们愿意尝试吗?”
老猎户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是那种苦涩的、带着嘲讽的笑。
“姑娘,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吧?”他说,“只有城里那些老爷们,才会问这种天真的问题。”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我们和魂兽斗了几百年了。它们要吃庄稼,我们要活下去。就这么简单。没有如果,没有也许,只有你死我活。”
“但也许可以有别的办法。”古月娜坚持道,“比如划分区域,比如建立缓冲区,比如……合作。”
“合作?”老猎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和那些畜生合作?姑娘,你见过魂兽撕碎人的样子吗?我见过。我儿子就是被影豹咬断了喉咙,死的时候才十六岁。”
他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握着茶杯的手在抖。
古月娜看着他。
她看见了愤怒,看见了痛苦,看见了深藏在皱纹里的悲伤。
“我理解你的痛苦。”她轻声说。
“你不理解。”老猎户摇头,“没有人能真正理解,除非你自己失去过亲人。”
他放下茶杯,站起来。
“谢谢你的茶。”他对摊主说,然后看向古月娜,“姑娘,我劝你一句——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温柔的人,活不长。”
说完,他转身走了。
古月娜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
茶已经凉了。
云闲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过了很久,古月娜才开口:
“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