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红,有时候蓝,看那个星球的大气层成分。”火麟飞随口道,见魏无羡挑眉,又解释,“我去的星球多,每个地方看到的天空都不一样。有一次在‘第二平行宇宙’,月亮是紫色的,特别大,挂在天上像要掉下来。”
他说这些时语气平常,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魏无羡却听出话里乾坤——跨星球,跨宇宙,这少年去过的地方,恐怕比整个修真界加起来还广阔。
“那你来我们这儿,”魏无羡晃着酒杯,“觉得怎么样?”
火麟飞想了想:“静。太静了。”他看向窗外,“连风都是慢的,树叶晃起来都像打瞌睡。我们那儿——尤其战斗的时候,到处是爆炸声、能量轰鸣、警报尖叫。”他说着,眼神有一瞬飘远,像在回忆什么激烈的画面,但很快又聚焦回来,“不过安静也好,适合休息。”
魏无羡看着他。
烛火在桌上静静燃着,光线柔和。火麟飞半边脸在光里,半边在阴影中。他那头红此刻看起来没那么张扬了,柔顺地贴着额角、颈侧。他的眼睛垂着,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原来这人安静下来时,竟有种近乎稚气的柔和。
“火兄,”魏无羡忽然开口,“你多大了?”
“十九。”火麟飞抬头,眼睛又亮起来,“你呢?”
“比你大几岁。”魏无羡没细说,转了话题,“你刚才说你在等队友定位——要等多久?”
“不好说。空间乱流干扰太强,通讯完全断了。”火麟飞敲了敲手腕护腕,“不过龙戬他们肯定在找我。天羽的异能对空间波动敏感,苗条俊的飞船有跨宇宙扫描系统——顶多天,应该就能锁定这个坐标。”
他说得笃定,那份理所当然的信任,让魏无羡心头微微一动。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来找你?”
“当然。”火麟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是队友,是背靠背的兄弟。我要是失踪了,他们翻遍所有平行宇宙也会把我挖出来。”他顿了顿,笑起来,“反过来也一样。我们兽战队,从不丢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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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没说话。
他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酒是温的,滑过喉咙时却像带着刺。
从不丢下任何人。
多好的一句话。轻飘飘几个字,落在心里却有千钧重。
静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和窗外远远传来的、守夜弟子更漏的敲击。
“你呢?”火麟飞忽然问。
魏无羡抬眼。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儿?”火麟飞环顾这间过于整洁、过于冷清的静室,“我是说——你看上去不像会守这么多规矩的人。这儿的主人,”他朝墙上的避尘剑抬了抬下巴,“那位含光君,也跟你不是一路人。”
问得直白,甚至有些冒失。
但魏无羡现自己不讨厌这种冒失。也许是因为火麟飞的眼神太干净,干净得让人生不出防备;也许是因为夜深了,酒意上涌,那些平日压在心底的东西,忽然就松动了些。
“我啊,”他靠上身后床柱,仰头看着屋顶横梁,声音懒洋洋的,“算是……暂时借住。等事情了了,或许就回云梦去了。”
“云梦?”
“我家。”魏无羡说,顿了顿,“曾经是。”
火麟飞安静地听着。他没有追问“曾经”是什么意思,也没有问“事情了了”是什么事。他只是坐在那儿,专注地看着魏无羡,像在听一个重要的任务简报。
这种专注,让魏无羡有种奇异的、被认真对待的感觉。
“云梦有莲花,有很多湖。”他继续说,声音低了些,“夏天的时候,莲叶长得比人还高,划船进去就看不见天了。莲蓬很嫩,生吃都甜。”
火麟飞眼睛亮了:“那肯定很美。”他想了想,又问,“那这儿呢?你在这儿……开心吗?”
魏无羡怔了怔。
开心吗?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轻笑:“有酒喝,有人吵,有热闹看——怎么不开心?”
火麟飞看着他。
看了很久。
久到魏无羡几乎要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要追问什么。
但火麟飞只是点点头,说:“那就好。”然后他端起酒杯,把最后一点酒喝完,抹抹嘴,“不过你要是哪天觉得这儿没意思了,可以去我们那儿看看。虽然经常打仗,但有意思的东西也多——会飞的鲸鱼、光的森林、整个城市建在树上的星球……”他掰着手指数,眼睛亮晶晶的,“肯定比这‘规矩得像模子’的地方好玩。”
魏无羡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
“好啊。”他说,“等有机会。”
夜更深了。
火麟飞被安排睡在榻上——他起初坚持要睡地铺,说自己是客,但魏无羡一句“你身上有伤吧”让他愣住。魏无羡指了指他左腹侧衣料上一处不明显的深色痕迹:“血迹,虽然干了。而且你刚才坐下时,肌肉绷了一下。”
火麟飞低头看了看,咧嘴:“观察力不错嘛。小伤,穿过空间裂缝时被擦了一下,快好了。”
最终魏无羡以“伤者优待”为由,把他按在了榻上。
烛火熄灭,月光从窗棂渗进来,在地上铺开一片银白格子。
魏无羡躺在地铺上,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看屋顶。身旁传来火麟飞均匀的呼吸声——这人入睡极快,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毫无戒备。
是真的毫无戒备,还是……
魏无羡侧过头。
月光下,火麟飞的睡颜很安静。眉头舒展开,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他睡姿不算规矩,一只手臂搭在被子外,手指微微蜷着。那头红散在枕上,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似深紫的暗红色。
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