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麟飞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胃里一阵翻腾。他摇摇头,缩回被子里:“不喝……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火麟飞。”宫远徵连名带姓叫他,声音里压着怒气,“你已昏迷了两天一夜。高热不退,再不服药,邪热攻心,神仙难救。”
两天一夜?火麟飞愣了愣,难怪浑身像散了架,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还是摇头。不是任性,是实在喝不下——那药味让他作呕,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吞咽一下都疼。
两人僵持着。宫远徵端着碗,火麟飞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病中的脆弱和固执。
良久,宫远徵忽然放下药碗,起身走了出去。
火麟飞以为他生气了,心里莫名有些慌。他想喊,但不出声音,只好眼巴巴看着门口。
不一会儿,宫远徵回来了,手里多了个蜜饯罐子。他坐回榻边,重新端起药碗,看着火麟飞:“喝完,给你吃蜜饯。”
像哄孩子。
火麟飞有点想笑,但笑不出来。他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喂。”
宫远徵舀起一勺药汁,吹凉,送到他嘴边。火麟飞张嘴喝了,苦得浑身一颤,但强忍着没吐出来。一勺,两勺,三勺……药汁很苦,但宫远徵喂得很慢,每勺都吹凉,动作甚至算得上温柔。
喝到一半,火麟飞实在受不了了,推开勺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眶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宫远徵放下碗,轻轻拍他的背。等咳嗽稍缓,他端起碗,看着碗里还剩小半的药汁,又看看火麟飞惨白的脸和抗拒的眼神,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火麟飞永生难忘的事——
他含了一口药汁,俯身,捏住火麟飞的下巴,吻了上去。
是的,吻。
唇齿相接的瞬间,苦涩的药汁渡了过来。火麟飞完全懵了,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宫远徵闭着眼,睫毛颤得厉害,耳根红得像要滴血,但动作不容拒绝。
药汁渡完,宫远徵迅退开,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抖。
火麟飞呆呆地咽下药汁,嘴里除了苦,还有一丝……甜?不对,是蜜饯的味道。宫远徵刚才含过蜜饯?
他还没反应过来,宫远徵又转回来,脸上已恢复平日的冷色,只是耳根的红晕一时半会退不下去。他把一颗蜜饯塞进火麟飞嘴里,声音硬邦邦的:“含着。”
蜜饯的甜冲淡了苦,火麟飞慢慢嚼着,眼睛还盯着宫远徵,脑子一片空白。
宫远徵不看他,收拾药碗,收拾蜜饯罐子,动作有些慌乱。最后他端起托盘,走到门口,停住,没回头:“……我去煎第二副。”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火麟飞靠在床头,嘴里蜜饯的甜味化开,混着药汁残留的苦,还有……宫远徵唇上微凉柔软的触感。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半晌,喃喃道:“……我是不是烧糊涂了?”
又或者,刚才那是梦?
他躺回去,闭眼,努力回忆。但记忆模糊,只记得苦涩的药汁,和那双近在咫尺的、颤得厉害的睫毛。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雨停了,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暖洋洋的。火麟飞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头不再昏沉,喉咙也不那么疼了。他试着坐起来,虽然还是乏力,但比之前好太多。
门吱呀一声开了,宫远徵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白粥和几碟小菜。他脸色依然苍白,但眼下的青黑淡了些,换了身干净衣裳,头也重新束过。
“醒了就把粥喝了。”他把托盘放在榻边小几上,语气平淡,像什么都没生过。
火麟飞看着他,张了张嘴,想问昨晚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乖乖端起粥,小口小口喝。粥熬得软烂,加了肉糜和菜末,咸淡适中,很好入口。
宫远徵就坐在旁边椅子上,拿着一卷医书看,但火麟飞注意到,他一页都没翻。
屋里很静,只有火麟飞喝粥的细微声响。阳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光柱,灰尘在光里飞舞。
“那个……”火麟飞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昨晚……你是不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什么?”宫远徵抬眼,眼神平静无波。
“就是……喂药……”火麟飞越说声音越小,“我好像……记得不太清……”
宫远徵合上书,看着他:“你高烧昏迷,喂不进药,我用银针通了你的舌下穴位,才把药灌进去。怎么,有哪里不适?”
他说得自然流畅,眼神坦荡,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火麟飞愣了愣。银针通穴?可他明明记得……难道是烧糊涂产生的幻觉?
“哦……这样啊。”他挠挠头,有些尴尬,“我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还以为……”
“以为什么?”宫远徵挑眉。
“没、没什么。”火麟飞赶紧低头喝粥,耳根有点热。
宫远徵重新打开书,但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又很快压下去。
火麟飞喝完粥,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想下床走走。宫远徵没拦他,只是在他起身时,伸手扶了一把。
“谢了。”火麟飞站稳,活动了下手脚,“我觉得好多了,你这药真管用。”
“鬼面藤毒性虽烈,但解得及时,便无大碍。”宫远徵淡淡道,“只是你劳累过度,元气有损,需静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