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没回答,只是道:“派人盯紧断魂崖。无锋既然露了踪迹,必有后招。”
“是。”
是夜,徵宫。
宫远徵沐浴完,披着中衣从浴室出来,就见某人抱着枕头被子,大咧咧盘腿坐在他床上,正翻看他的医书。
“……你干什么?”宫远徵擦头的动作顿住。
火麟飞抬头,冲他咧嘴笑:“睡觉啊。”
“回你自己房间睡。”
“不要。”火麟飞把枕头拍松,躺下,“我今晚就要睡这儿。”
“火、麟、飞。”宫远徵一字一顿。
“在呢在呢。”火麟飞侧身撑着头,红散在枕上,琥珀色的眼睛在烛光下亮晶晶的,“远徵弟弟,我感动得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今天帅气的样子,心跳得怦怦的。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来跟你挤挤,咱们聊聊天?”
宫远徵盯着他看了三秒,然后大步走过去,拽住他胳膊往外拖。
“哎哎哎轻点!我伤还没好呢!”火麟飞哇哇叫。
宫远徵动作一顿:“你哪来的伤?”
“心灵创伤!”火麟飞理直气壮,“白天被长老们吓的,需要远徵弟弟安慰才能好。”
宫远徵气笑了,手上用力,真把他拖下床:“滚回你自己房间。”
火麟飞顺势抱住他胳膊,耍赖:“我不!我今天就要睡这儿!你要赶我走,我就喊,把所有人都喊来,说宫远徵欺负他表哥——”
话没说完,被宫远徵一脚踹在腿上。力道不重,但火麟飞顺势倒地,抱着腿哀嚎:“哎呀腿断了腿断了!远徵弟弟你好狠的心——”
宫远徵懒得理他,转身吹熄蜡烛,自己躺上床,拉过被子盖好,背对着他。
屋里暗下来,只有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薄薄一层银白。
火麟飞躺在地上,安静了会儿。然后窸窸窣窣爬起来,抱着枕头蹭到床边,小声:“地上冷……”
没回应。
“我真睡不着……”
还是没回应。
“远徵,我害怕。”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宫远徵背影僵了僵。
火麟飞趁热打铁,声音更低:“白天在长老院,其实我挺慌的。要是他们真不信我,要把我赶出去……我怎么办?我能去哪?我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宫门,记得你,记得紫商姐姐、子羽哥哥、尚角哥哥……还有我娘。”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哑:“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是我的家人。要是没了……我就真什么都没了。”
月光安静流淌。窗外有虫鸣,远远的,更显得屋里寂静。
良久,宫远徵翻过身,看着他。
火麟飞坐在地上,抱着枕头,红有些乱,眼睛在月光下湿漉漉的,像某种委屈的大型犬。
“……上来。”宫远徵往里挪了挪,声音硬邦邦的,“别挤我。”
火麟飞眼睛一亮,立刻爬上去,动作快得像怕他反悔。床不大,两人并肩躺着,胳膊难免挨着。火麟飞身上有股清爽的皂角味,混着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远徵,”他侧过身,面对着宫远徵,“谢谢你。”
“……睡你的觉。”
“我是说真的。”火麟飞声音很轻,“我知道我来历不明,武功也怪,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但你今天……护着我。我特别高兴。”
宫远徵没说话,但呼吸声放缓了。
“所以啊,”火麟飞笑,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宫远徵的胳膊,“以后我也护着你。你是我弟弟,我就要护着你。谁欺负你,我揍他;谁让你不高兴,我让他更不高兴。毒术我不如你,但打架我在行。咱们俩,一个用毒,一个用拳头,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说得认真,像在许什么郑重的承诺。
宫远徵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睫毛扫过枕面,有细微的沙沙声。
“……傻子。”他低声说,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火麟飞没听清。
“没什么。”宫远徵翻过身,背对他,“睡觉。”
火麟飞笑了,也平躺好,看着帐顶。月光透过纱帐,洒下斑驳的光影。他闭上眼睛,那些破碎的画面又浮上来——星空,火焰,并肩作战的身影……还有那张模糊的脸,这次好像清晰了些,是个笑容爽朗的少年,在喊他什么……
他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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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却睡不着。
他睁着眼,看着墙壁上摇曳的月光影子。耳边是火麟飞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像某种安心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