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在府中的小花厅,公子慎话不多,只是偶尔会用公筷为夷光布菜,指向某道菜,简单说一句“这个味道尚可”或“尝尝这个”。
他的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体贴,这份生硬的关照,竟也让夷光感受到了一丝被照顾的感觉。
她默默吃着,偶尔低声回应一句“谢谢公子”,气氛在沉默中透着一种奇异的柔情。
公子慎忽然开口。
“你住的那个院子你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夷光=闻言一愣,随即垂下眼睫。
“我没读过什么书,认得几个字已是侥幸,哪里知道什么好听的名字。公子决定就好。”
“无妨,”公子慎放下茶盏,看向她,眼神在灯下显得有些深邃,“你若想学,日后我可以教你。”
夷光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心头莫名一跳。教她读书?
随即随口道。
“那就叫‘竹馆’好了,反正那里除了竹子,也没什么别的了。”一个简单到近乎敷衍的名字。
出乎意料,公子慎没有任何异议,反而点了点头。
“竹,虚怀有节,很好。明日我便让人制匾挂上。”
之后,他自然而然地送夷光回新命名的“竹馆”。
到了院门口,夷光正要福身告辞,却见公子慎脚步未停,竟跟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夷光脚步一顿,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侧身拦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公子,你。”
公子慎停下脚步,看着她瞬间戒备起来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今日是我接你回府的第一日。按礼,我若不留宿在此,传扬出去,于你名声有碍,也会让府中下人看轻了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放心。”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夷光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给她保护。
理智上明白,情感上却依旧难以适应。
夷光咬了咬唇,低声道。
“我明白了。”
于是,两人便这样有些尴尬地共处一室。
室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身影摇曳。
起初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最终还是公子慎先开了口,问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比如“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告诉管家”。
夷光一一简短应答。气氛依旧凝滞。
“我去洗漱。”夷光寻了个借口,几乎是逃也似的躲进了净房。待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出来,已是一身素净的中衣,长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带着氤氲的水汽。
公子慎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起身去了净房。
等他回来时,夷光已经迅缩到了床榻的最里侧,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素白的小脸,眼神警惕地望着他。
公子慎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走到床榻边,却并未上去,而是极其自然地拿起一床备用的被褥,铺在了离床榻不远的地面上。
夷光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
公子慎一边整理地铺,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平静无波。
“无妨,我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睡地上不妨事。你是女子,体弱,睡床上。”
夷光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利落地打着地铺,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