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前夜,格洛姆星的直播基地笼罩在一种反常的安静里。
不是那种万物沉寂的死寂,而是一种……蓄势待的静默。就像弓弦拉到最满、箭还未离弦的那一瞬间。舞台已经全部完工,五公里直径的圆形场地在夜色中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玛瑙,只有边缘的应急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白天那些喧嚣的施工噪音——焊接的嘶鸣、重物落地的闷响、兽人的咆哮——全都消失了。
主控室里,吱嘎一个人坐着。
他面前的控制台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和跳动的数据流,十二块屏幕分别显示着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空荡荡的舞台、随风轻摆的粉色红毯、地下能量阵列稳定的读数、轨道上密密麻麻的观测飞船光点……以及右下角那个不断滚动的数字:
距离“搞毛金斯卡”开幕:时分秒
倒计时精确到秒。
吱嘎今天没穿那些花里胡哨的“主播战袍”,就套了件沾满油污的工装背心,荧光绿的头毛也难得地没做造型,软趴趴地耷拉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多功能探测仪,正挨个检查控制台上的每一个接口。
“主音频线路……正常。”
“全息投影阵列……正常。”
“情绪共鸣传感器……等等,这玩意儿读数是不是有点高?”
他眯眼看着探测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那是一个机械教贤者“废码”特制的设备,用来监测duaaagh力场和灵能情绪的混合能量。按照贤者的说法,正常范围应该在oo到oo“灵能单位”之间。但现在,屏幕显示的是:
………………
数字还在缓慢攀升。
“嘀咕。”吱嘎头也不回地喊。
屁精从控制台底下钻出来,手里抱着半块吃剩的蘑菇干:“老、老大?”
“去地下看看能量阵列。问问‘废码’老铁,这个读数正常不。”
“现在?”嘀咕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贤者老爷不是说……午夜之后不要随便打扰他吗?他好像要做什么‘神圣的数据冥思’……”
“那就把他从冥思里踹出来!”吱嘎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这数字看着不对劲!”
嘀咕缩了缩脖子,抱着蘑菇干溜出了控制室。
吱嘎继续检查。他的手很稳,动作熟练——这几个月他早就把整套设备的每一个零件都摸透了。但今天,他的手指在触碰到某些接口时,会不自觉地停顿半秒。
因为能感觉到。
不是通过仪器,是通过皮肤,通过骨头,通过血液里流淌的那种绿皮与生俱来的本能。
有东西在汇聚。
不是恶意,不是敌意,甚至不是任何一种他能明确形容的东西。就像……就像全银河系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所有的呼吸都在等待同一个信号。那种被注视的压力,无形,但沉重。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关掉了探测器。
控制室的门滑开了。不是嘀咕,是色孽大魔“炫彩”弗拉克斯。大魔今天收敛了那身晃眼的光芒,只维持着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轻飘飘地飘进来。
“亲爱的,你看起来很……紧绷。”炫彩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关切的甜腻,“最后的调试不顺利吗?”
“顺利得很。”吱嘎没回头,“所有设备都正常,所有系统都就绪,连他妈的天气都配合——预报说明天是格洛姆星三年里唯一一个不下酸雨的日子。”
“那你在烦恼什么?”
吱嘎沉默了。他盯着倒计时屏幕,看着秒数一跳一跳地减少。
“……你感觉到没?”他最终问。
“感觉到什么,亲爱的?”
“能量。”吱嘎转过身,绿脸上难得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是设备里的那种。是……外面的。空气中的。好像整个宇宙都屏住呼吸了,等着看明天那场戏。”
炫彩优雅地飘到窗边,四只手交叠在身前。透过观察窗,能看见夜空中那些星星——其中至少三分之一是各方势力的观测船。
“那不是错觉。”大魔轻声说,“我能感觉到。欲望、期待、好奇、恐惧……各种情绪如同潮水,正在从银河的各个角落涌向这里。很……美味。”
“美味?”吱嘎皱眉。
“对我们来说,是的。”炫彩承认得很大方,“如此集中、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就像一场盛宴。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它顿了顿,“恐怕也在流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