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没有继续伪装了,脸上的心焦和关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的凉意:“早都告诉你别查了,你怎么就是不乖?要是你不查,我还是你的好局长,你还是我的得力干将,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得到确认后,陈昉胸口堵着的气几乎要冲破胸骨,爆裂开崩紧的皮肉,毁得上半身维持不住原来的形貌。
他双拳攥紧,咬牙愤怒地盯着她:“所以,三一四案全是你干的?清卿,还有平海市的向扬笙,也都是你杀害的?”
“是我。”郑孝旋坦然地承认,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确认一份与往常无二的行动报告。
真相落实的这一刻,先前没有意识到的信息也有了答案,陈昉无力喃喃:“原来,清卿当年握在手里的红绳,是在提醒我,凶手信佛……我找了这么久的真凶,就在我身边……”
“很好的联想。”微微颔首,郑孝旋还能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要从最细微的物证里读懂死者的语言’,我没白教你。”
时至今日,她竟然将血淋淋的丑恶罪行与记忆里对于破案技巧的点评混为一谈。
这错位感比单纯的承认更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代迁逾和何嬿艳的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哦,逄悉的死我倒是知晓,那可不是自杀哦,想知道真相吗?”
她语气平缓,神色自然,根本不像在描述什么残忍的行为,反而是在说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小事。
谁能想到眨眼之间,她已与从前那个郑孝旋判若两人。
“为什么?!”
陈昉无法再保持最后的镇定了,上前一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都是无辜的女性,你如果选择变性,难道不也是因为向往女性才做出这一步吗?”
“谁和你说我向往女性了?”仿佛听见什么笑话,郑孝旋冷冷地说,“你忘了吗?那些凶手侧写,可都是男性的特征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没有变过。”
第65章霜叶红(三)因为那是母亲与叶纶共同……
叶纶出生在一个不太寻常的家庭里。
母亲为了男人早早辍学,十七岁未婚先孕,一年之后和父亲领了结婚证。
结婚前的父亲花言巧语,什么都愿意给母亲买,对于母亲是捧在心上的好。
结婚后的父亲几乎不回家,从前的爱到最后只剩厌烦与争吵,很快出轨了新的女人,和母亲离婚了。
分家后,叶纶与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没读完书,没有地方要她,她只能靠当三陪女来赚取生活费,被人欺辱也不愿离开,只为了叶纶有地方住,有食物吃,有衣服穿。
忍让换来的不是可怜。
而是变本加厉。
甚至有人找上门来,当着他的面强迫母亲。
他不是不懂男人与女人的事情。
在母亲一次又一次被|进出,一次又一次痛苦地哀嚎,上方的男人却要求把哀嚎化作柔情似水的回应时。
他明白了,这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至少对于女人而言,这是痛苦的。
痛苦到眼泪直流,痛苦到声嘶力竭,痛苦到要被当做一个发泄的道具,又无法避免。
他亲眼看着母亲洁白的身躯出现了一道又一道伤疤。
拍打的,扭掐的,甚至是用一些外物协助造成的。
奇怪啊,母亲的面容明明都已经扭曲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始作俑者却愈发地放肆,愈发地满脸氵朝红,愈发地爽禾刂。
为什么呢?
叶纶见过自己的小东西。
纤细却又有劲。
那是年幼之势,却偏偏和他厌恶的男人们身上之势生得一个样。
一样的丑陋,一样的血色,一样的青筋。
不同的是,它不会动。
是的,叶纶发现了。
那些男人们之势会不安分地动弹,会仲成保温瓶,也会梭成细竹竿,会因为他们的兴奋而跳起来,也会在他们完事后,靠在床头抽烟时挤回去。
他闻着那些呛鼻的烟雾,蜷缩在衣柜旁的角落里,却和床上双眼空洞的母亲一样。
不敢声张,不敢咳嗽。
母亲离得那么近,是不是更呛鼻?是不是更难受?
可他们谁也不敢发出动静。
因为一吵,母亲不光要挨打,钱还可能拿不到。
年少的叶纶见证了太多。
他想要冲去厨房拿一把刀,但无力行动,也承担不起后果,只能攥着脖子上的观音像,希望能快些长大,带母亲摆脱这样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