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具体情况说来话长,涉及到他们内部的案子,我个退休老头子也不便多打听,你爽快点的!”
“……好好好,那我等下照片发过去给你啊,嘿嘿,老姚,还是你对我好。”
“……当然!你下次来盛川,想吃什么,地方随你挑,我请客,保证让你满意!”
讲完了正事,他们又有的没的聊了几句。
老朋友就是这样,即便很久没有交流了,什么时候一通上话,就会衍生出无穷无尽的话题,聊到姚戍光实在是没空了,俩人才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
这边代熄因已经吃上了师母端来的苹果,看严隅挂了电话,加速咀嚼,急切地试图咽下果肉,就差把字写脸上了。
“安心吧,成了。”严隅得意地扬起下巴,变白的眉毛弯成月牙,“我出亲自马,还有什么摆不平?”
喉咙中心一空,代熄因使劲鼓掌,热烈地表示:“不愧是我师父!人脉广,面子大!”
听了几句夸奖,严隅也收敛笑容,重新正色:“不过老姚最近手头任务不少,根据一张童年照片推测成年,尤其是中老年的相貌,是个非常精细耗时的活儿。因为这种预测存在多种可能性,为了更全面、更准确,提供更多参考,老姚说他需要多画几幅不同角度的、不同版本的画像来进行辅助推理。这个过程,急不得。”
他估算了一下,伸出两根指头,“至少,恐怕也得要一到两个星期左右。”
“没问题师父。”代熄因十分理解,“您一定要转告姚老,请他务必以身体和质量为重,千万不要为了赶时间而劳累,我们需要的是一份尽可能准确的参考。”
*
盛川的季节转变很快。
前几天有的人还在穿普通的毛衣配马甲,这几天已经得穿棉服羽绒服了。
冬季无雪,寒意一点不比北方少,睡觉的时候脚凉飕飕的,一床被子加一床毛毯都防不住冷气,尤其是大清早最难熬,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从床上爬起来,闹钟一关,刚坐起的身体又缩瑟回去。
但是也由不得上班的人选择。
特别是雷昱这样正在查案的警察。
经常一通电话,不管早晚,就得赶去局里头。
摸索着抓过手机,按下短信键,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屏幕的冷光刺眼,他本以为是普通的上级通知消息。
待看清后,却“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那是朱睿聪发来的。
开头就带着ZRC的缩写。
内容只有一个地址。
是靠近边境一个名叫惠中的村子。
这个消息无疑让雷昱悬了这么多天的心收回肚子里,那些焦灼的等待尘埃落定。
他当即联系了早就找好的律师,让对方带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去检察院为陈昉翻案。
时间倒退回陈昉被尤洋择宴请的那晚。
宝马车旁,雷昱拍打陈昉肩膀的之际,趁机偷偷捏了他两下。
哪怕对具体情形不懂,对方估计也大致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借背对的掩护和自己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将吃饭的事情答应下来。
饭后,陈昉回到警局。
雷昱才审到王鸣龙一半,出来换人接着审。
他则与陈昉进入了无人的房间,反锁上门。
打开窗户,凛冽的夜风鱼贯而入,吹散屋内的暖意。
两人对着一片黑暗的夜色交流起来。
“尤洋择拿钱贿赂我。”
额前碎发被吹起,陈昉点燃一根烟,吞吐出的烟雾,模糊了远处的路灯。
他缓慢而平稳地说道,“银行卡放在盒子里,要我亲手拿出来,我猜,他多半已经遣人拍了照片。”
原先雷昱就不太相信尤洋择的说辞。
“什么都不知道”这种鬼话,也就骗骗小孩。
他尤洋择真把自己当傻子,自己就演个傻子给他看。
但是一个演员不够,总得有有配角让这场戏更真实。
既然尤洋择盯上陈昉,他就让陈昉赴约,去看清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日后也能有先手防备,未雨绸缪。
“接下去他一定会向检察院举报我,因为他现在觉得,想要把这件事查到底,并且真正对他有威胁的,就我一个。”烟灰在陈昉的轻掸下簌簌飘落,他又呼出一口气,“只有拔掉我这颗眼中钉,他们的警惕心才会降到最低,到时候,你们的行事反而更加方便。”
“你要认罪?”听明白的雷昱倏然盯住他,吃惊得皱起眉,“你知道行贿罪一旦成立要判多久吗?而且,你还是公安的人。”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留了一手。”陈昉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器——
里头播放的是包厢门打开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对话。
雷昱眉头更深了:“这又不能当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