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头皮摧残的陈昉已经无所畏惧了:“能弹琴的手应该都挺巧,不知道在剃头这方面有没有建树?”
代熄因一边用梳子反复理顺他的头发,一边自吹自擂:“外面的理发店十次有八次都不能如我所愿,经常是我回家后自己修出满意的效果,看我的发型,你就知道不用担心技术了。”
他这神情真是不变臭屁的本质,陈昉不由轻笑出声:“你装备齐全,姑且信你一回。”
“什么姑且,必须百分百相信好吧。”发表不满后,代熄因认真了些,“你之前头发太短了,白瞎了你这张脸,根本体现不出骨相上的优势。”
“你们做法医的,都喜欢透过皮肉去研究别人的骨头?”
“职业病,没办法。”抄起剪刀对他比划了下,代熄因弯起嘴角,“不过你放心,我还没变态到看谁都自动生成X光片的地步。”
“十分钟?”陈昉故意提醒他。
“赌约对象都走了,条款自然失效。”他捏着陈昉的下巴,把对方的的头摆正,“别乱动啊,一不小心剪毁了,你可得戴好一阵的帽子了。”
不置可否地莞尔一笑,陈昉的肩膀倒是放松下来。
收回有些温热的指尖,代熄因心说自己现在胆子真不是一般大,都敢直接上手了。
又一想,陈昉昏迷的时候他上手次数还少吗,也没顾虑这么多。
甩开思绪,他下刀利落,一口气就把头发的长度从锁骨缩短一大截,露出了久未见光的脖颈,手法娴熟,两手配合着,开始细致地修剪层次,碎发簌簌落下。
从前代熄因看陈昉的脸,由于五官偏大,被碎短发暴露在阳光下,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显得严肃,失去遮挡又让这种严肃散发得更多,在他穿警服的时候尤为明显。
所以一开始,他对于对方是充满防备的。
好在这样的张扬外放是可以遮挡的。
代熄因为陈昉修了些碎发作刘海,微微遮住一点眉毛,又在颧骨加了些恰到好处的鬓角。
“好了,大功告成。”解开围布,他三两下抖落上面的碎发,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你看看,就这么一点点改变,气质是不是完全不同了?”
跟着陈昉走进病房附带的卫生间,站在他身后,代熄因托腮打量自己的杰作,越看越满意:“这下起码年轻了十岁,说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人信。”
镜子里,陈昉的脸色比刚醒来时多了些血色。
在新发型的修饰下,原本过于硬朗的额头线条被柔化,削弱了眉宇间迫人的距离感,更多了几分沉静与温和。
“不错啊,确实厉害。”由衷地对镜子里的代熄因竖起大拇指,陈昉动了动肩膀,感觉轻松了不少。
随即又微微蹙眉,“脖子后面好痒,是不是有头发飞进去了?”
代熄因马上往前一步:“我给你看看。”
靠近过去,他稍微扯开点病号服的后领口,垂眸寻找目标。
卫生间本就狭小,人体一拉近,散发的热量就触手可及。
“找到了。”代熄因伸手触碰向陈昉的后颈,指腹轻轻一捻,就把一小根碎发弄出来了。
“好了……”
他抬头,陈昉正好侧过脸。
两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凑上了。
能数清对方眼睫毛的根数,能点清对方鼻尖上的毛孔,就连对方瞳孔中的自己都能看见。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代熄因没注意到陈昉骤然紧绷的身体,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失序的声音,大得要撞开胸腔。
喉结上下一滑,他的身体僵在原地,一时竟忘了退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恍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面前人掉头就走,连往常会有的揶揄都不见了。
代熄因脑袋含混不清,哪里有心思多想,心不在焉地把手上的围布折好,对镜调整到最自然的状态,才动身出了卫生间。
一开门,就是郑思恩欢快的叫唤:“昉哥哥!”
她像只小鸟一样冲进陈昉的怀里:“我好想你啊昉哥哥!”
郑孝旋在她后面进来,提醒道:“你收着点,陈昉还在恢复期,你这么撞,还想不想人家康复了?”
“郑局。”陈昉已没有异样,接住了郑思恩,打了声招呼。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收了势,牵着陈昉的手坐在位置上,眼睛滴溜溜地转到了床头柜上那篮新鲜水果上,垂涎欲滴。
陈昉揉揉她的脑袋:“想吃哪个?”
“香梨!”
拿了水果刀,他细致地削起香梨皮,那边代熄因也走了过来:“郑局,您来了。”
对他的出现郑孝旋并未惊讶,寒暄了两句:“正好,熄因你带思恩去楼下走走,我有些话想和陈昉谈谈。”
郑思恩也懂事,啃着黄澄澄的香梨,与代熄因出去了。
门被轻掩上,病房内寂寥无声。
双手插兜后靠在椅子上,郑孝旋对陈昉道:“他们经常来看你,局里最近的一些情况,应该或多或少都有和你提起过吧?”
“嗯,主要是些人员上的变动,具体的案子,他们知道规矩,没多说。”